宿舍只有邓易安一人,正当他琢磨宿舍其他人跑哪里去时,他听见门边磁卡解锁的滴声。
透过敞开的门缝,他一眼就看见了塑料袋里满满当当的零食。
再一抬眼,望见回来的人,他撅起嘴,幽怨道:“好哇,你们买吃的不叫我!”
“我姑拿来的,”孟彷舟把袋子放桌上,拿出里面那半颗健达奇趣蛋,上面贴着富有童趣的卡通贴纸,他勾起唇角,敞开袋口,“自己过来挑。”
邓易安立马喜笑颜开,瞬移到他桌前,毫不客气地拿了几包爱吃的薯片果干,熊天压根不用招呼,很自觉地过来选走了鸭脖和饼干。
赵韦新不在,孟彷舟往他那空荡荡的桌上扔了几袋吃的。
“啧!”邓易安皱起眉头,“你给他做什么?”
孟彷舟无所谓道:“我吃不掉这么多。”
邓易安挡住他还要抓零食的手,把那盒饼干重新丢回袋子里,“不许给了,吃不掉给我,别便宜他。”
“可以来便宜我。”熊天扔了片薯条进嘴里,附和道。
倒不是邓易安带头排挤赵韦新,他就是单纯看不惯他。当然,事出有因。
景一学生每天的作业是学校老师出的卷子,竞赛班和实验班的卷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会比平行班多几道高难度的附加题。
是以每晚回宿舍,赵韦新就搜罗他们做完的作业卷,拿去抄前面的答案。
十二点熄灯铃一响,“写完作业”的赵韦新就冲去把宿舍大灯关了,早早爬上床。
他自己爱怎么样,宿舍其他人自然管不着,反正来景一平行班解读的那一大笔借读费是他爸妈花的,又不是他们。
但这人怕是毛病太多,上床躺下后,连台灯都不让他们用,说是自己神经衰弱,有动静和光亮都睡不着。
熊天睡觉畏光,多带了几个眼罩,拿了个给他,结果他又说什么戴不习惯。
邓易安受不了他那矫情劲,心想这么怕被影响还来住什么集体宿舍啊。
竞赛班自习效率还算可以,他们三个基本上能在熄灯前把作业写完,起初宿舍还是能做到零点后不用台灯。
但自从竞赛培训开始后,邓易安和孟彷舟回宿舍还得复习竞赛的内容,十二点全面熄灯多少有点不现实了。
可赵韦新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每隔十分钟掐点让他们早点熄灯休息。
邓易安不惯着他,戴着耳机听歌做题,任凭他怎么叫都听不见。
后来还是孟彷舟,组织在宿舍开了个会,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把全面熄灯的时间调到了十二点四十。
于是赵韦新便买了套床帘架子,把自己的床遮得严严实实的。
某天晚上,底下三人正安静复习,估计是耳机蓝牙断联了,赵韦新的床上传来不可名状的嘤嘤呻吟。
幽暗安静的宿舍里,叫声格外清晰。
三人面面相觑。
这声音,他们一点也不陌生。
青春期的男生,谁没看几部小电影。
熊天瞪大了眼睛,孟彷舟意味不明地挑起眉。
邓易安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天杀的这货躺床上压根不是在睡觉!
自己不睡,还不让他们开灯学习,可真是贱得慌啊。
他撩起柜子拉手上挂着的衣架,重重打在赵韦新床架上,“关掉,吵死了!”
床上的人似是被吓到了,床板震了震,手机里溢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韦新掀开遮光帘,探头下来,没觉半分羞耻,“你们看不?”
“……”
一室安静,大家在书桌上学习,没人理他。他自觉没趣,合上床帘,继续躺着。
次日晚,赵韦新找孟彷舟借作业卷,孟彷舟翻开数竞资料,悠悠道:“没写完。”
赵韦新: “那你把写完的借我下。”
孟彷舟头也没抬,语气自若,“都没写完。”
赵韦新:“那明天早上我再找你借。”
作业卷其实就在书包里,但孟彷舟面色毫无波澜地说:“没带。”
到这份上了,赵韦新还不明白就是傻子,这摆明了是不想借。
邓易安看乐了,心道孟彷舟平日看起来情绪稳定好说话,但真腹黑起来也是不带半点客气。
赵韦新吃瘪,继而找邓易安和熊天借作业,结果自然是接连碰壁。
邓易安阴阳怪气道:“每天熄灯那么早,作业那么多,谁写得完呐,是吧?”
熊天搭腔,“可不是呢。”
经前一晚那出,赵韦新也知道他们不借作业的原因。
为了以后能继续抄作业,他放低姿态,悻悻笑道:“以后宿舍晚点熄灯也行,学习更重要。”
邓易安嗤笑,倒也是能屈能伸。
...…
总之,经过这出事之后,邓易安对赵韦新从无感升级为厌恶,这也是为什么今晚晚自习他路过嘴贱一句,他那么反感讨厌的原因。
熊天和他一样,爱憎都表现在脸上,宿舍也就一个孟彷舟会给赵韦新客客气气的好脸色了。
邓易安一开始是觉得,孟彷舟这人性子太好了,什么人都能包容,但仔细留意过后,他又推翻先前的想法。
孟彷舟的好恶之分是不屑表现出来的,浅显点说就是,他知道赵韦新这人不怎样,但也懒得计较那屁大点事,这点破事还不值得他气得吹须突眼——像他和熊天那样。
反正平时该怎样就怎样,客客气气的就行,因为他心里是有杆秤,明白和这种人不会有深交的可能性。
孟青丽发来消息说已经到家了,孟彷舟回了个早点休息,就把手机关机扔进书包。
瞥了眼还在嚼零食的两人,他拉开柜子,抓起T恤和睡裤,往阳台淋浴间去。
“我先去洗澡了。”
熊天啃着鸭脖,含含糊糊回他,“去吧。”
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孟彷舟坐回桌前。
原先放在桌面的黑白封面生竞笔记本,被清新的低饱和色彩覆盖了大半。
这本陌生的笔记本上没写名字。
但翻开第一页内容,看见上面的字迹后,孟彷舟已经猜出了答案,初三将近一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的笔迹熟记于心。
“哥们仗义吧,有好东西不忘给你。”邓易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邀功般地胳膊肘顶他的肩膀。
“谢了。”孟彷舟顶回去。
熊天在座位投来一个死亡凝视,“那我呢?”
“哎!”邓易安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我们班季郁的,我忘记问能不能借给你了,我等会问问她啊。”
听见笔记主人的名字,熊天立马回想起上次听龙竹茂听说的那件事——季郁因为不想借笔记给同学而闹得很不愉快。
心想问了也会被拒绝,于是说:“算了吧,我找我们班的阮知汝借。”
邓易安满口道:“问一句话的事,又不麻烦。”
熊天:“你们班季郁不是不把笔记借人么?”
邓易安一愣,“你听谁说的?”
“这个......”熊天语塞。
他听龙竹茂说的,但龙总听谁的,他就不清楚了。
看他答不出来,邓易安就知道传到熊天这里已经是好几手的消息了,“那都是瞎说八道的,估计是我们班哪个嘴碎的在外边乱说的。”
“看看。”孟彷舟把笔记送到熊天手上。
熊天瞄了眼,差点惊掉下巴。
光是笔记排版,简直是强迫症极度舒适的程度,字体图画堪称人体打印机的效果,再细看具体的知识点内容,他已经知道这份笔记的含金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