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姐儿的暖香坞暖和极了,怡姐儿一进屋就被热气扑了一身薄汗。等她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就见思姐儿已经下了床坐在了窗边的绣墩上,隔着一小面琉璃窗呆呆的往外看。
“你怎么下地了,好容易退了烧,还不好好将养吗?可是又有闲话让你听到了?”“妹妹……”
思姐儿握住怡姐儿的手道“哪里敢有人说闲话呢?都怕沾染上我,落了是非。也就妹妹愿意来看看我。”“你何必妄自菲薄呢,红姐儿和王姑娘史姑娘一会儿就到,她们三个上午在老太太那儿陪老太太说话呢。”
“我姨娘可还好?”“本来太太说要狠狠罚,老爷说打发到庄子上算了,这还是母亲拦了下来,说如今快过年了,不宜见血,只让你姨娘回去绣几卷经供佛。”“阿弥陀佛,多亏了母亲,不然姨娘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姐姐,这到底是为着什么事儿啊,姨娘素来谨小慎微,何曾闹出过这样大的乱子。我听说太太回去就发作了屋里的丫头,大冬天的那几个丫头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呢。”
“不过是为着我的事儿,还惹了父亲的火气,到底是我不孝顺。”“与姐姐何干呢?父亲他本来就赤子之心,难免有时候顾不全大局。”
怡姐儿坐到思姐儿身边压低声音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偏偏父亲他……”“妹妹,说到底咱们能倚仗的也只有父亲母亲罢了。”
思姐儿止了怡姐儿的话,小声道“妹妹,这话我只能同你讲罢了,姨娘突然闹起来,是因为我之前同姨娘说,我想小选。所以姨娘就张罗着,要父亲给我尽快定亲,父亲咬死不同意,最后才闹了起来。”
“你想小选?你也不想想咱们姑姑搁宫里是个什么下场。”“我不是为着攀龙附凤去的,不过是想着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姐姐,你有心疾,又是这样的身子性子,别说你初选都进不去,就是真进了宫,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我就是嫁了人,难道就能有命在了吗?咱们的母亲已经是世间难得的善心人了,我打小吃药治病花的钱,怕是能打出个金人儿了,这钱公中只出了小头儿,大头都是母亲给的。
还有每年的衣裳首饰,咱们也没比那房的两位姐姐差多少,还有赴宴这些事儿,哪个不是关怀备至呢?咱们莫说受委屈了,出去打听打听,比咱们家更好的人家的姑娘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日子。
我真嫁了人,必是低嫁,我这个身子人家娶我也定是图着咱们家的富贵,当娶了座金矿等挖罢了,别说如今日样能看病修养了,怕是巴不得我过了门直接死了才好呢。
若是不嫁人,母亲父亲会准的,但是老爷太太绝不愿意为我坏了家里的名声,所以,都是死路罢了。”
“姐姐…”“我知道,这些事儿不不该我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自己打算终身的道理。但是既然都是死路了,为什么不搏一搏呢?如果能做妃嫔,我能活命,家里也受荫蔽。如果能做女官,家里我帮不上,但也算一条生路,做到老也有人管了。
就算我有朝一日为此没了,也比嫁了人遭罪受委屈强,好歹自己是搏过一回了。”
“姐姐同姨娘说明了吗?姨娘为什么不愿呢?”
“姨娘说不如家里找个一般人家儿的,咱家能拿捏的住,怎么也不会给我委屈受。又说或者给我多备几个老实丫头,等有了孩子抱过来养也是一样的,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是最好的。”
“但是咱们家里,哪里可能为我去支腰呢?”说到这儿思姐儿连泪水都没了,眼里透着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