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宋以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概念就深深刻在每个人心里。比如贾政,一个生在锦绣堆儿的国公爱子,人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能登一回金榜。
可惜,先帝没有给他机会,他抱有厚望的长子早逝,长孙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却也早逝,次子聪颖但厌烦仕途,如今他能给予期盼的也就一个贾荀了。
如今贾荀实岁六岁,早早就能诵三百千,贾政欣喜之余却也心生担忧。贾珠贾兰乃至元春哪一个不是冰雪聪明之人,却个个早逝,可见人人说慧极必伤也非空穴来风。
因此贾政对贾荀的启蒙是拖了又拖,平时只给他念书,却不肯给他细讲也不肯请老师教授。如今眼见再几个月就要过生辰了,才点头让他准备开蒙拜师。
贾家的族学被贾政申饬后清明了不少,如今给孩子们开蒙的是一位放弃了科考的老举人,姓陈。
陈先生是个矮胖慈祥的老人,是当年建国时贾国公师爷的后人,多年想登金榜却从未成功,反而是自己的儿孙纷纷鱼跃龙门做了官。
致使他虽成了老太爷却并不很畅快,而他的老妻成了老封君也觉得荣养的日子无趣的很,老两口一商量,干脆收拾了东西从金陵跑到京城教书。
别的书馆不敢用他不愿用他,但贾政给贾荀找先生找的眼睛都要绿了,好容易发现个好老师,便装作不知陈先生儿子位置紧要,用一月五十两的超级高薪请了陈先生来教书。
贾荀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食了“十魁”,又跪在红毡毯上拜过了孔子又拜过了师父,陈先生握着贾荀的手亲写了“上”“大”“人”三字,再举了红笔披红。
等上课的时候,陈先生令贾荀并同他一并开蒙的两个给他做伴读的旁枝子弟跪在孔子像前道“
人人都念着读书做官,却忘了读书学了什么做了什么。
在我这里念书,先念《小学》,再念《四子书》,后念《五经》《通鉴》。尔等可知为何?”
贾荀老老实实跪在孔子像底下,心里却想着是自己前世每到期末就跟室友到学校的孔子石像底下给孔子他老人家供食堂那能拿来钉钉子的硬馒头,没想今生却真成了儒家门生了。
陈先生见几个孩子乖巧不语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三纲五常之理,于《小学》可知(这里指朱熹编纂的那本儿),这也是你们此生必守的,如若违反天地不容逐出师门!”
几个孩子吓得挺直了放松的腰背,贾荀则轻轻皱起了眉头,他已经猜到陈先生要说什么了。
“三纲五常,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五常则指仁、义、礼、智、信。其中三纲最为紧要,有违着,那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尔等日后必要遵守!”
贾荀心里的厌烦却一层层翻腾了起来,他今生的前六年,祖父祖母溺爱不提,他父亲母亲皆非常人,对他也是呵护纵容,兄弟姐妹间也是随性自由。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封建人间的条框。
“除此之外,还有《四书》《五经》,这是性理(人性与天理,宋朝所谓性理之学)《通鉴》学之可明人间事理,这些学过了,你们才算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