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到站。
谢家在首都的亲戚直接来接谢家母女回去,所以谢芳芳最先跟苏丽珍分开。
临别之际,谢芳芳拉着苏丽珍的手,依依不舍道:“珍珍,咱们说好了,只要我这边军训一结束,我就马上去找你!”
谢家的亲戚早就打听清楚了,谢芳芳所在的理工大学和首都大学的军训时间都是十二天。只不过谢芳芳开学的日期比苏丽珍提前,按理军训也要早一点。
所以没啥意外的话,她应该会比苏丽珍提早完成军训。
只是光谢芳芳一个人放假没有用啊,苏丽珍这边还是没时间跟她碰头。
苏丽珍只能劝她先耐心等一等,等到确定自己这边也有假期了,她保证第一时间去看她。
谢芳芳不乐意,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这么约定了。
谢家母女走后,还剩下一个沈瑞。
沈瑞说他在上车前跟自己在首都的助手打过招呼,对方会开车来接自己,正好可以顺道送苏丽珍一家。
苏家人都委婉拒绝了。主要是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太多了,一车肯定坐不下,与其麻烦人家跑两趟,不如他们自己坐公交车回去,还能顺便欣赏一下首都的街景。
沈瑞没法不同意,尽管他其实随时能安排两辆车将所有人都拉上,只是那样就未免太明显了。
他看了眼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德叔,到底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两边也约好了,苏丽珍一家先去苏厚德家里修整半天,等下午的时候再去拜访沈老太爷和沈瑞的父母。
等目送沈瑞坐上来接他的车离开后,苏厚德就领着苏丽珍一家四口加上已经多年没来首都的孟知祥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苏家人好奇地望着车外的风景,直觉首都不亏是首都。
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宽敞整洁的柏油路。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骑着自行车,其中还不乏许多洋气的小轿车。
道路两边栽种了很多绿植;透过这些整齐划一的绿树,能看到远远近近错落有致的建筑物,既有古色古香的牌楼,也有现代化的气派楼房;街头巷尾的公共墙壁上还画了一幅幅精美的城市宣传画。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些时髦、美丽的街景,连苏厚德都忍不住感慨,两年的时间,首都的变化可着实不小。
坐了将近二十分钟公交,一行人下车后又步行了五分钟,很快就进入了苏厚德家所在的兴华胡同。
苏厚德家很好找,进了胡同正数第三家就到了。
两辈子第一次来苏爷爷的家,苏丽珍心里还有些激动,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
苏爷爷的家就是那种本地典型的老胡同青砖灰瓦房,大门也是已经褪色成红褐色的老式木门。
单从外面看,这胡同里家家都差不多。
只不过,苏爷爷家门前还有一棵高大茂盛的银杏树。
如今已至初秋,北方的早晚凉意渐浓,这棵银杏树碧绿的枝叶间也开始染上点点金黄。
苏丽珍知道这棵树,上辈子苏爷爷常跟她提起。
这棵树在他和妻子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它还只是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苗。
后来年复一年,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它看着他欣喜地迎接儿子的出生,看着他艰难地照料生病的妻子,到最后又默默陪着他送走一个又一个的骨肉至亲。
苏爷爷给这棵树起名叫“老伙计”。
在他决定出国去找儿子的那年初秋,明明天气还很暖和,但是 “老家伙”满树的叶子却一夜间凋零了大半。
如今,她终于能亲眼看看这位“老伙计”了。
站在树前,她忍不住伸手轻抚它粗壮的树干。
她在心里默默道:“感谢您上辈子陪着苏爷爷……虽然这辈子不一样了,但也请您继续守护他们。”
一阵风吹过,满树茂密的银杏叶飒飒作响,似是在回应她的心声。
苏丽珍捡起一片正好落在她怀中的树叶,雪白的脸庞上不由绽放出一抹微笑,轻声道:“谢谢。”
苏厚德翻出钥匙将房门打开,扭头看见苏丽珍在瞧这棵树,不禁笑呵呵道:“珍珍啊,这棵树在我们家可是有年头了,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老伙计’!”
苏丽珍刚要接话,就听身后有人惊喜道:“哎呀,这是苏老哥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身后正站着一对拎着菜篮子的老两口。
苏厚德显然认识两人,赶忙高兴地上前道:“老王、老李,是我,我回来了!”
老王头乐得直拍大腿:“苏老哥,你可回来了!你这一走两年多,可把我们大伙儿惦记坏了。你这房子、你这棵树,我们大伙儿每隔一段日子就过来看看,都给你经管得好好的!就想着等哪天你回来了,还跟以前一个样!”
苏厚德一边道谢、一边乐呵呵道:“我都看出来了!我看我那锁眼上抿了机油,‘老伙计’也精精神神的,可见你们平日里没少费心。”
老王太太就笑道:“苏老哥,你还不知道他!让他干点活儿,那嘴上就恨不得安个喇叭,非得嚷嚷地满大街都知道。”
老王头被说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哈哈道:“还真叫你说着了,我今儿还真就得安一回喇叭。”话落,就伸头四下喊起来,“哎,街坊们快出来看看,老苏回来了!”
这一嗓子过后,这条胡同左邻右舍的人很快应声而动。
“哎呀,真是老苏回来了!”
“我刚刚在院子里好像听见老苏他们家门前有动静,我还以为是过路的,没想到真是老苏回来了!”
“芽芽都长这么大了,快成大姑娘了!”
久未见面的街坊四邻们很快就把苏厚德和芽芽包围住,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互相问候、打听,场面一度热闹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