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长长地“哦”了一声。他把塞在裤子口袋里突然发出提示音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我们准备出发了,十分钟后集合。”一边说着,他动作迅速地把客厅里的东西收拾干净,“那我先走啦,明天再见。”
黑发的少年轻巧地从木质桌面上拾起那只信封;
他背起包,在门口换好鞋,开门之前转身向屋内挥挥手:“拜拜。”
下一秒,屋门合拢。
少年从电梯下楼,在拐角的灯光下拆开那只信封:纸尾的落款是肖恩·米勒。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不过这简直用不上什么技术手段,甚至那些提前准备好用来做笔迹鉴定的设备全都没必要。来之前他看过太多的公司文件,那其中的很多文件都是只认签字不认公章;说得再夸张一点,只看开头那个大写的S就够了——
他的另一只手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来几张提前复印的文件尾页。
把这两样东西摆到一起,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肖恩(Sean)和斯特凡诺(Stefano),连前后顺序都没动,不过是抽掉其中几个字母的区别——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看这种装都不装一下的做派,他也许根本就没想着要在世界上永远消失。
但也没想要回来。
周日。
周末学校不用上课,社区服务的小朋友是上午来的。只不过今天来的比较迟,等到上午快十点的时候门铃才响。格雷森看起来来得有些匆忙,“……很抱歉,”他说,“早上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下。”
屋主人站在门后。“没关系。”他的语气平淡,“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刚走进门内的少年听完一愣:“为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是两周时间吗?”
“谁知道呢。”肖恩转身后留下一句话,“先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比起工作日,今天的时间倒是宽裕很多。迪克和他说前两天学校组织的万圣节活动,男人低头在中岛台后面煮咖啡;小孩在聊天的间隙里哈欠连连,肖恩在听的时候没说话,等最后从吧台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把手里的其中一个杯子递到他面前。
“哦哦、谢谢。”少年接过那只杯子。
“好了。”他说,“不用再说了。停一下。你叫他来和我谈。”
男孩愣愣地抓着那杯拿铁。
室内光线明亮,窗台边缘上周少年带来的绿植刚刚冒出嫩芽;难言的沉默却在这一刻塞满了整个房间,凝滞得令人难以呼吸。
“你叫他来和我谈。面对面的。”他耐心地重复一遍,“我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这样你也不用天天委屈自己来找我。去告诉他吧。好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男人放下杯子,然后稍微倾身向他伸出手,“你好,”他说,“我是斯特凡诺。”
这种情况下实在没什么别的选择、蓝眼睛的小少年只好小心地和他握了下手。
“我确实是才认识你、请别担心。我已经很久没看哥谭的消息了。”斯特凡诺将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放到桌面上,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迪克·格雷森”这个名字的搜索界面。
“不是他让我来的。”他说。
“但他知道了也没有阻止你。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格雷森一时不知道张嘴该说什么,“……我会告诉他的。”
“嗯。回家去吧。”
这是这周以来迪克在大都会停留时间最短的一次。
男孩像只蔫头耷脑的小狗向门口走去,他伸手将房门推开一道窄缝,临要出门时却又停下脚步;
“我承认,最开始我是在蝙蝠洞里看到你的——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都是因为那些文件已经在桌上放了半个月了!我只是想来看看、我没有别的意思,打扰你了!对不起!”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话,也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一眨眼就在门后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