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商弦想起来,那日临去马场,描夏说郑湘湘有事找她,她没理会,后面本来想过府一趟问问,没想到被闻锦弦的事绊住,最后竟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啊,是,是有要紧事。”陪小月亮可不就是要紧事嘛。闻商弦问,“你当日找我有什么事?”
郑湘湘心凉,想到那日看见两人共乘一马好不亲密的震惊和心痛,顿时有些难以呼吸,她极力压抑住窒息感,扯着唇:“无事,如今已经解决了。”
“哦,那就好。”闻商弦没说什么,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她本来就对郑湘湘无感,也早就跟她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主动退婚,郑湘湘偏要赌自己能爱上她,她的心哪是那么好得的?
更遑论郑知府本就不安好心,她能对她好言好语,已是看在她无辜不知情的面上,她们本就是不可能的。
郑湘湘听她话语冷淡,眼圈红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她看着她身旁的女子,期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哪怕是逢场作戏、一时贪鲜,她、她也可以接受。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看到了?”闻商弦牵住令月的手。
“可是,我们快成婚了……”
不会成婚。闻商弦冷淡道:“所以呢?”
郑湘湘语塞。所以呢……所以乾元当真如此无情,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错看了闻商弦?
看着她冷淡的眼神,想到贺氏的逼迫,思及母亲的病情,郑湘湘几乎崩溃,泪流满面。若是从前,她定会当街质问、痛骂,只是,如今她已没有多余的心力……
闻商弦于心不忍,声音有些别扭:“我早先便跟你说过的,别把心放在我身上。当初你若是能主动退婚,名声不会有任何损伤。”
郑湘湘低声喃喃:“可是,可是来不及了啊……我以为……”那些温柔的举止,那些安抚、安慰,为娘亲的事跑前跑后,难道都是假的吗?
郑湘湘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姑娘,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她气色看上去很差,莫不是郑府出了什么事……”闻商弦顺口说了一嘴,手蓦地被甩开,“咦?”
一回头就见令月甩开她转身就走,忙追上去:“哎?小月亮,等等我啊!”
“等你做什么,别妨碍你怜香惜玉了。”
闻商弦一听,味道怎么这么酸,顿时欠揍地笑了笑:“你醋了啊。”
令月被她重新牵住手,甩都甩不开,恼道:“谁醋了?松开!”
“不松。你就是醋了!听我解释嘛……”
不知不觉转到了菜市口,菜味鱼腥味、肉腥味夹杂在一起,飘散在空气中,闻商弦捂了下口鼻,难掩嫌弃:“这里好臭,我们赶紧走吧。”
令月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少主金贵,先行离开便是。”
本来过来便是想买点新鲜的菜,亲自下厨给这冤家吃的,如今见她这般嫌弃,怕也是看不上自己那几手。哼,她做给姑姑婶婶吃。
闻商弦见她还要往里走,顾不得掩住口鼻,忙追过去:“哎,小月亮等等我啊,我没说不跟你去……”
最后令月提了一篮子青菜出来,肉和鱼都让闻商弦拎着。
闻商弦生无可恋地拎着篮子跟在一旁,锦衣上污迹斑斑,有被鱼贩子杀鱼时不小心溅到的,有被菜贩子不小心弄到的泥巴……
“都怪你,这些明明可以让下人来采买的……”闻商弦抱怨道。
令月瞥了她一眼,不作理会。
“本少主十八年来,从未如此狼狈过!要不是你拦着,本少主非砸了她们的摊子!”闻商弦嗅到四周驳杂的气味,看到自己衣袍上的脏污后,气急败坏道。
令月顿住脚步,回头瞪着她:“你一句砸人家摊子说得轻巧,又可知自己断的是人家一天的生计?你从前也是这般跋扈的?”
闻商弦梗着脖子回:“那我这身衣服够他一年的收入了,没叫他赔就不错了!”
“你见有谁穿这华衣锦缎逛菜市的?这人来人往难免磕磕碰碰,你自己非要跟着又好奇往前凑,脏了衣服又怪人家!”
“我柜子里都是锦缎,不穿这个难道穿下人的粗布麻衣?”闻商弦不满,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我不放心你跟过来也有错么?”
“你为什么生气,我才是你的乾君,你不帮着我说话,还为不相干的人生我的气?你讲不讲理。”
令月气笑了:“我不讲理?明明是你不知百姓疾苦,行事全凭性子来,高高在上,瞧不起人。”
“我高高在上,我瞧不起人?我若是瞧不起人,怎会不顾一切与你在一起?”
令月眼圈倏然红了:“果然在你心里,我们始终身份有别,我身份低贱,配不上少主,能得少主青睐,全靠少主垂怜。”
闻商弦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急忙解释:“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月亮!”
令月将手中的菜篮子扔向她,扭头跑开。
闻商弦想追,看了下地上的菜篮子,下意识就去捡,然后挎着三四个竹篮追过去。
不知怎么的,菜市人流忽然密集了起来,很快就看不到令月的身影。
敲锣声响起,街口出现官差清出一条路,一张告示贴在了菜市街口。
闻商弦无意间一瞥,就看见上面罗列着孙府幼子孙晋强抢民女、虐杀成性、草菅人命等种种罪行,告示末写着三日后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闻商弦“啧”了一声不再多看,心急扒开人群挎着篮子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