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终究包不住火。小镇税务分局查处钢铁厂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撕开一个口子。
双双眼睛盯向小镇税务分局。
税务检察室的丁家明率先出动,风风火火地来了分局。
一进江北税务分局,他直奔张兴福的分局长办公室。
找到张兴福,他当即道:
“兴福,税收征管法颁布几年了,各项执法提到了风口浪尖。上头要求严惩偷税。你们查钢铁厂的事情,我听说了。案子最后怎么定的性?我感觉该定性偷税。偷税案件归我们管,你是不是把这个案子移交我们处理?”
张兴福不正面回应,静静听了半天,最后呵呵笑了:
“这事啊?这事业文强再清楚不过,你们去问一问他局长大人。”
在张兴福面前,丁家明碰了一鼻子灰。他转身去找王志山。
远远地,丁家明听到王志山在和一位摊贩在激烈争执着。
摊贩宣称自己是从县城来的,神情激动;王志山同样不甘示弱,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丁家明耐下性子,看向两人。
双方互不相让,很快陷入僵局。一身检察院服装的丁家明出现,摊贩像是找到了救星,掏出一张县城城关分局的票,冲他扬了扬,要评他评理:
“你说,我在县城上过月税了,来小镇你们又收了一回,是不是收重了?找你姓王的,你还跟我吵。不说你几句,你还以为你有理了?不信,你来跟我们评评,是他姓王的有理,还是我说的对?”
丁家明看过摊贩手中的票,心头一紧。这不看则已,看过后,丁家明同样和摊贩一样,愤愤不平:
“是啊,囊瓜,不是说‘税不重征’吗?你看人家同样一家人,在县城已经缴过一道税,等来了你们江北,又被你们再收一道,搞什么搞?”
丁家明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拿出刚进门时的咋乎劲,当即冲王志山一通乱骂:
“怎么样,姓王的?他妈的我就说你们今天是乱枪戳狗——不长眼了,你还不嘴壳子硬!单我一个嘴跟你扯白,你他妈的说我不懂;现在来这位大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劝你赶快把税退还我!要是你敢不退税给我,老子骂你祖宗十八代!”
摊贩连说带骂,令人受不了。他自打一进门,就认定是王志山多收了他的税,粗野蛮横。人来到分局嚷嚷,张兴福早已不是以前的张兴福,放弃了。王志山和他嚼了半天,直到白沫星子满天乱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让他安静下来。可丁家明一来,他像是一个火药桶再次被点燃,当即变回了骂骂咧咧,人满脸红胀、喘着粗气,让王志山的功夫成为白费。
王志山懊恼地白了一眼丁家明,一把拿过摊贩的票在手,和摊贩一样,来了个破口大骂:
“要怪就怪这城关分局扯淡!它说的一票通吃,管全县?完全是张着嘴胡来!收税的事情,它城关分局说了算?你他妈的谁敢说这样的大话!是不是国家税法成了一文废纸,管不住城关分局上嘴壳搭天、下嘴壳搭天,中间连脸都不要了?这个天还是不是我们社会主义的天!他们是不是想一手遮天,手伸长了,要管整个天?”
一阵叫骂,家明心惊肉跳。他本来就在张兴福面前窝了火,现在火气被王志山一勾,发上了火:
“你王志山怎么这样胡说?你不要这样。要知道,人家城关分局的不说是我们同事,也算是同行;你这样骂城关分局,还让不让人家干工作?没了威信,他们以后怎么收街税?”
来了个丁家明,摊贩想着他会主持公道。可事情没有按他想象,全在拿城关分局说事。摊贩一时迷糊了。丁家明将王志山拉到一旁,压低了声:
“你小子留点嘴德!别张口闭口,说同行的不是。俗话胳膊肘儿还不往外拐呢!都说天下税务是一家,你不帮着点补同行的台也就算了,还尽干拆抬的事情。行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王志山总算明白丁家明不熟悉街头税收,不吭声了。他越是不说话,丁家明越是来气:
“你是不是不服气呀?要是我不说服你王志山,算我白来一趟!但凡什么事情,你换个角度。城关分局是我们税务局的分局,你们江北分局也是税务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不能当着纳税人骂人家城关分局,推责任!将心比心,换作你是城关分局,怎么工作?”
看了看丁家山和摊贩,王志山笑了。他和摊贩着急上眼,相互间都想找个评理的。没有个第三者,谁也无法说服谁。如今来了个丁家明,两人一来二去,冷落了摊贩。
摊贩在争执过后,火气消了大半。王志山拿过他手中的票,指着上面被划去一半的“税款所属日期”,道:
“你看清楚了。城关分局给你的票,是不是被划了后头,只剩下前面部分?”
摊贩打量起了票。王志山再道:
“光说这个你可能听不明白。我税务局开的票怎么回事,我最清楚。票分两种。凡有效期没有划过头尾的,是从哪天起,到哪天止有效。如果是一个月时间,是你所说的月票;反过来,像今天我们开的这张,诺,你看清楚了:只有起时间,没有止时间的,当天有效,只管一个街,叫日票。城关分局开给你的票,没有止期,你说,是不是只该管一个街天?你今天到我们江北,我们收你今天的税,有问题吗?”
摊贩被他如此一讲,火气全消。他连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