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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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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罢,云菩长出一口气,自觉扳回一城。

但她的手下每次让她从扬眉吐气转瞬变成灰头土脸。

只听吱呀一声。

萝卜扭扭捏捏地钻了一个小脑袋进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她,再看看纪正仪,说真的,她已丝毫不能从萝卜身上看到一个中州县主的模样。

现在,萝卜完全是一个山上随机抓的野生胡萝卜,她见纪正仪也没什么反应,就从门缝里挤进来,捧着她的杯子,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倒了一杯茶,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纪正仪当即抿唇一笑。

“我们这破地……”她沮丧的企图打圆场。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这句“这破儿地”,延龄咣地一下推门进来,打过招呼,“哎,正仪,好久不见。”随后问,“啥时候吃饭?”

“你饿了?”小茉还是比金墨有礼貌的——换成金墨,可能就脏话招呼了。

“没,”她解释道,“有个小姑娘快要饿晕了。”

“我没有!”那个小女孩一声惊呼。

“都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延龄说。

结果小姑娘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下倒了。

小茉张望了下,说话声音都欢快了,“欸,正仪,是你的小女伴!”

“你笑什么?”纪愉哭笑不得,“这很常见,”她说,“人们恐见驾失仪,从早上起来就会不吃不喝,几个时辰下来,就算是武将,要是碰上不扛饿的,也有撑不住晕的。”

不过,她扬眉,询问似的看了云菩一眼。

云菩只是哦了声,还是那句话:“我们这破地。”

她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食盒,端出一碟子蘸了红糖的炸年糕,递给延龄,当然,她不会放过挖苦延龄的机会。“你们那边重规矩,大抵你们的皇帝过着幸福的日子。”

延龄闻言,顿步。

只是纪正仪还算一个可爱的女孩,她毫不留情的回敬了小茉,显然,她也发现了,小茉自己就是个随心所欲又自由散漫的家伙,“官家是要带头遵守宫规的。”

不过,延龄能给小茉作证,她这绝非是待纪正仪轻慢,而是她非常一视同仁。

对谁,小茉都那样,她会从抽屉里掏出来点心,折子旁边搁着话本,甚至,她其实对纪正仪已经算最高的礼仪了——她没有躺在椅子里,毕竟平日里大部分时候,她就像一个软面团,拎起来,找个地方一丢,她就会软乎乎的黏在那儿。

不过小茉哪能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她擅长的一直都是直接扼杀问题而不是想办法处理问题。

就听小茉幽幽说——她甚至说了心里话,“皇帝又为何要制定不合自己心意的宫规?”

“给。”延龄掩上门,转手把年糕递给萝卜,顺手她也偷了一块。

小吃店里卖的年糕,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外壳酥脆,里面的年糕绵软,再刷上一层咸酱,别提多好吃了。

小茉在做饭上一直都没什么天赋,而且她手里的每块点心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灵魂,经常从她手里出来的一碟点心,哪怕是一锅的,也会某一块味道不错;某一块勉强能吃;某一块失败彻底只能直接扔了。甚至这些点心不能凭外貌进行口味上的预判——要是只选卖相好看的,往往上下牙一合,嘎嘣脆,真是个大惊喜。

她挑中的这块觉得可能是炸过头了,有点干巴,再加上凉了,盘子底下一层油,导致一整团红糖都黏上了,有点腻。

萝卜也顺了一块,她一看就没经验,她顺的那块规整好看,但硬的像块砖,使劲儿咬一口,捂着嘴垂头丧气好半天。

“给。”她把剩下的半块给了萝卜,蹲下来拍拍那个姑娘,不过,她承认,她自己也是个瘪人,没比翠星河那个垃圾好多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嚼着年糕,道:“别死啊,醒醒。”

韦则则这一晕,只有一半是饿,另一半是那名陌生女公子大声说她肚子咕咕叫,严格来说,她觉得她是被气晕的。

好一会儿,她终于找回些神智上的清明,睁开眼。

那姑娘蹲在她跟前,她真的长得好像一只猫猫,大眼睛和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马尾高束,朱红色的发带绑成一掌宽的巨大蝴蝶结,一双杏子眼瞪得溜圆,她十分荒唐,穿着粉色抹胸旋裙,手臂,肩,颈,一览无余,她丝毫没意识到就算是秦楼里的姑娘也不会这般打扮,反而理直气壮地叼着根年糕,拍拍她的脸,含糊不清却又欢天喜地的说,“你醒了。”

“你!”她气愤的爬起来,结果那个姑娘飞快地把一根年糕怼在她嘴里。

“来,吃点心。”那个姑娘长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该死有多该死,就像一只贱兮兮的狸花猫,见谁都给一爪子,挠完就跑,韦则则还真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欠打的人。“这个,正宗的糖油混合物。”

她气的握起拳。

延龄就听那个倒霉的女孩肚子又咕咕一声。

“好可怜。”她摇摇头。“你吃不吃卤肉饭?”她说,“我还带了香酥鸡,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总之,你要不要尝尝?”

“我不吃!”那个姑娘生气地嚷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她去后厨找了个盘子,稍微盛了一点出来,又拿了个勺。

“给。”她端着盘子回来了。

那个小孩嘴巴挺倔,手很诚实,接过了盘子,坐在一边,能看出来她是饿狠了,吃的很香也很认真,不过仍然说,“我这是礼貌的尝一下,因为你啰嗦个不停。”

“所以为什么这么奇怪?”延龄端详着那个姑娘,“人饿了就是要吃饭,渴了需要喝水,该上厕所的时候去厕所。”

小茉又跟纪正仪谈了会儿,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不过感觉她们并不能谈拢,她能感觉到小茉对纪正仪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敌意,甚至这种若有若无的抵触要远强于平素小茉对金墨的不满。

她们大概是不欢而散,只是这个点很寸,她正说着,小茉出来,正好撞上她这句话。

天地良心,她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乖的,讲规矩的。

小茉幽怨的走到她身后。

“那个,人有三急懂不懂。”她心虚道。

“延龄呢,就是这个样子,有点奇怪。”云菩忍了又忍,最后轻声岔开了话。

纪愉应了声。

起初她也奇怪过,为什么延龄这个样子。

她接触过其他将领,虽各有各的问题,说到底,大家同朝为官,都是类似的普通臣子。

延龄却不一样,她性子直爽,有点小脾气和清高,她有普通臣下的那一面,可却又朴素地认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人一般不会这般自相矛盾,因此,她猜,延龄展现出来的两张面孔里只有一张是真的。

自然,她认为桀骜不驯的那张面容是假的,这是一种装傻以让人放松警惕的手段,总归延龄面对的处境是主少而国疑。

只是现在她意识到,普通的“末将”才是延龄的假面。

而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云菩带她去找锦书,走之前跟延龄说,“我调了香,”她特意提了句,“擦了点沉香木的木屑进去。”

延龄的眼睛亮晶晶的,“嘿嘿,好的。”

穿过甲板时,再见到延龄,这个姑娘端了个盘子,里面呆着两只卤鸡和熏卤味的家伙什。

擦肩而过时云菩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她们君臣二人就这般默契认为,熏香做熏鸡很好吃,没有人花一刹那的功夫想一下,熏烤卤味怎可能名列八雅之一。

她随云菩来到了厅里。

锦书睁大了眼睛,扑进姐姐怀里,“你来了。”

“因为答应你了。”姐姐坐下来,牵着她的手。

她用力的点头,“嗯,你说话算话。”

姐姐低声对她说,“我大部分时候说话都不算话。”

她就笑起来。

云菩穿过花厅,拖了个箱子过来,“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她把新到的箱子打开,“这里有象棋,飞行棋什么的。”

果然,她刚把棋盘拿出来,纪正仪和所有人一样,拧着细细的眉,“这是象棋?”

“西洋的象棋。”她还翻到了一副牌,“你们也可以玩这个。”

“这又是什么?”纪正仪捧着那套塔罗牌,“是行酒令的骨牌吗?”

“这个是骑士,太阳,”锦书趴在纪正仪背上,“女神,月亮。”

“你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纪愉摇摇头。

只见云菩从箱子里还掏出了些西陆风格的首饰和吃的食物,“一个朋友给我的。”

“友人?”纪愉有些玩味的重复了这个词。

“我出生的那个月,她女儿过身了。”云菩从首饰盒里翻出了洛伊丝的信,她知道,纪正仪不认识拉丁文,于是也无所忌惮的拆看——中州的女子其实学识也较为有限,家里不肯栽培她们。“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就此伤心不能自抑,跟神父谈,跟修女谈,最后遇到了一个尼姑,那个僧人劝她说,人有轮回转世的,她这一世功德圆满,去了下一世。”她从信上移开视线,抬眼,看着纪正仪,“正巧她女儿和我一样,眼睛都是灰色的。”

她倾向于相信洛伊丝说的是实话。

毕竟没人花了大力气就为打听她何年何月生人——就算没人记得她到底是哪一天出生的,十二月的这个月份就足以让她跟洛伊丝的交情里存在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这位小姐第二次翻过界线找她一起随便吃点东西的时候便抑制不住激动情绪,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我是妈妈呀”,并自豪的告诉她“我打听了所有我见过的年纪差不多又是灰眼睛的小姑娘,只有你是冬天出生的”。

纪正仪沉默过片刻,“你信吗?”

“我不信这个。”她起身,准备出去写回信。“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她应该也明白,人死如灯灭,就此而已。”

不过只需要她莫名其妙来一趟这倒霉世道外加一点珠珠的妖怪论,她说这话时就有点没底气了,带着几分心虚。

多少她会猜测,自己上辈子该不会真的是那个倒霉孩子,非常有效率的走完十世轮回里的其中一世。

不过这不影响她觉得洛伊丝是个优柔寡断的软面团。

信中洛伊丝说她又要结婚了,伟大的教皇——她爸——要把她嫁给东罗马国的奥古斯都。

洛伊丝在信里写——【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结婚】、【为什么我不能一辈子住在梵蒂冈】。

于是她邪恶的回复道——【只要你干掉你爸爸和你哥,我就扶持你当教皇,我们可以像安妮塔和你爸一样,是快乐的搭档,教皇是要发永愿单身一辈子的,你瞧,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了,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嫁出去,你也再也不用离开你爱的梵蒂冈了。】

不过,最了解洛伊丝的确实是洛伊丝的哥哥,那个精神病说洛伊丝“没主见、窝里横、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针对洛伊丝的德性,她正思索怎么再教唆洛伊丝两句,纪正仪过来找她,“你们什么时候靠岸?”

“你有急事?”她问。

纪正仪只是看看窗外,“你们没人掌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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