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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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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姑娘小心。”枇杷撑着伞。

楚夫人——此刻又叫回了她娘家的名姓,楚七娘子——提裙,缓步上了画舫。

画舫的主人不巧也刚到,她倒是有着夺目的一张脸,一双含情桃花眼半眯着,别是一种妩媚,言谈举止不凡,让人觉得亲切,此刻收了伞,去了蓑衣,匆匆招呼,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官话,“幸会。”

主人又让身边的女孩从食盒里拿出点心茶水,“失礼失礼,让你久候了。”她拿手扇着风,“嚯,这天可真热。”

“我也刚刚到,”楚七娘子含笑在主家对面落座,“这雨太大了。”

主家笑眯眯的,“我们也不知道前头那个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去了,”她自己先捧起一盏凉茶,“上都的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难走的紧,真是恼人。”随后她甚至招呼枇杷,“你也坐,别站着。”

枇杷试探性的看了楚七娘子一眼。

楚柒略有些诧异,扬了扬眉,不过随即面上带了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你呢,呆楞着做什么,快坐。”

“不过你什么时候到的上都?”传说中的十四表姐好奇道。

“前几日。” 楚柒回答道,她没有半遮半掩。“先回了冀州祖宅,住了些时日,还没安顿下来,就听到了一些消息,于是又陪家母北上,避一避战乱,到了上都,家母想起了些往年族中旧事,这才腆着脸,递了拜帖,承蒙表姐不弃,仍肯见我。”

十四表姐点点头,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攀着青花瓷茶盏,始终她都是一幅和蔼的亲切面容,不过楚柒觉得她的视线还是有几分玩味的。“你们太见外啦,当年四房姑母对我们小五房颇为照顾,这份情谊母亲一直都念叨着,你也知道,最近事很多,冗杂,我们这边也不太平,加上琳琅又添了个妹妹,”她拍了拍身边的那个女孩,“豆芽菜长大了,也得跟着学办差,这就……”

说话间,她忽看向外。

沿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艘快船从远处运河驶出,帆卷起,旗迎风飒飒,不过和国朝不同,来者没有打出任何官名,旗也只是一幅蔷薇花。

周遭船舶却纷纷相让。

掌舵的侍女——依楚柒看,干这活计的应该叫侍卫,不过这里的称呼就是很诡异,权当入乡随俗——打过旗语,两船相并而行,另一艘船上的侍女递了个物件过来,不一会儿,侍女回舱禀告,可能是觉得她在场,不方便,说话支支吾吾的,“姐姐,苍梧时氏,回京述职。”

十四表姐望着外边那艘船,沉思片刻,拈起一块茶点,对侍女挥挥手,拿章盖过,大抵是放行的意思。

“不过这里的日子也苦哈哈的。”卿玉让侍女转舵,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我一把年纪了,还得值勤,一下午和一晚上,都要在这船上。”她拉起小七的手,本想做作一番,“你看你的手,再看我的……”结果一低头,小七手上的茧子比她的还多,又赶紧把手缩回去,眼波流转,不露痕迹的打量,“我记性不好,”她问道,“说起来,小七,你大名叫什么?”

小七一下子耷拉着头,“这倒不是您记性不好,我确实就叫楚柒,”她轻声道,“没有别的名字了。”

“那字呢?”她问。

小七还是摇头。

卿玉皱着眉,“四房那边我是知道的,他们最在意颜面不过,怎会……”

“我爹去得早,” 小七也是挺惨的,“我还没及笄就出阁了。”

这下换卿玉尴尬,她也不想提别人的悲惨过往。“不过,听说你这门婚事还是很显赫的,所以我还奇怪,你怎么抛家舍业的来这边了。”

“是显赫,”小七平和地说,“去年有幸拜谒过长公主,还同你们那位还有过一面之缘,”可能是侍女和豆芽菜——她觉得女儿这个花名取得真有才,还挺形象——在场,她说话半遮半掩的,唯独那缕怨气千真万确,做不了假,“说来有趣,我夫家姓梁,我刚过门的时候,重孙子都会走路了。”

“梁?”卿玉脸上的笑有几分挂不住。

小七只是淡淡道,“梁氏配享太庙,不过可惜到死也没受过那柱香。”

在南陈国,配享太庙这四个字可没有生同衾,死同穴的暧昧,是实打实的一代权臣,只手遮天。

“来日方长,且往后看吧。”卿玉道,“所以你见过太后娘娘。”

“是。”楚柒一挑眉。

“那有一件事要叮嘱你,在这里,数不尽的眼睛,数不清的耳朵,塞外地广人稀,虽没有徭役,但多少平民百姓也要承担些杂务,”十四表姐斜眼瞄着侍女,“就算在中州,皇室以孝治天下,尊位权柄上,公主与太后也全然不同,你来了上都,就知道有些事是忌讳,有的话不能说,因为在这里,杖杀个二三大臣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秦汉时诛三族顶天了,这边,只要是一个姓的都跑不掉。”

嫁入梁府这么久,她早就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梁尚书言谈也如此,云里雾里的,让人生气,不过,现在她能心平气和地应对,低下眉眼,只是称:“是。”

不过,说来有趣,侍女出来进去,十四表姐始终如一,那个跟在表姐身边的女孩子出去透气,人刚走,十四表姐就换了一幅面容,压低声,警告道,“我知道太后娘娘是那样的,你们那边肯定也都在背后讲她这个那个,加上你又见过她,你肯定知道,我就得提醒你和你娘,来了这边,管住你们的嘴巴,这只是产后失调,产后失调懂吗?谁生孩子没崩溃过,孩子就是不好带,所以不许说那个字,你们两个反正是白身,谁都拿你们无可奈何,我有两个孩子要养,还要在娘娘手底下讨生活,你要是给我惹出事,我就把你们扔回新郑。”

楚柒看了看十四表姐,倒也没想到她有这样的一面,难免忍俊不禁,“知道了,小七一直都很听话的。”

“你听话。”十四表姐也笑起来,“你听话怎么不继续当尚书夫人?”

“梁家要与晏家结亲,”楚柒道,“我次子的媳妇突然急病身亡,三个月后,晏尚书的女儿聘进了门,大伯父是郑相门下,我是继室夫人,若郑相恶了大伯父,我还不知道我埋哪里呢,我只是想活着罢了。”

“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十四表姐轻声道,“想活着,先做个人,把自己当成人看待……”她视线抬起来。

两个带刀侍女抬进来一个箱子。

“这我买的水果。”十四表姐解释道,“跟你说过,这里的日子很苦,想吃点新鲜蔬果都得从外边买,”看起来这确实像她盼望已久的时新瓜果,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喜滋滋地捧出一盒荔枝,叫侍女去洗,“快尝尝,这个好吃,个头还大。”

收到水果后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角眉梢都带笑,“你要不要吃桃子?你吃过水蜜桃吗?”

楚柒呆了片刻,她盯着这一箱瓜果,“这是属官的心意?”

“不不不,呸。”十四表姐连连摇头,“属官的心意可轮不到我头上,”她飞快地扒了个荔枝,“我嘛,和你相公不一样,他是达官显贵,我,打杂的,这是我花钱运的,就这么点,我花了二百两,而且有时路上耽搁,运到的时候桃子什么的都有好多坏了。”她苦笑道,“有时烂桃子我也会吃掉,本来不值钱的玩意,加上运输的开销,真是好贵。”

“表姐,”楚柒默默叹了口气,她指了指侍女端上来的荔枝,“就好比这荔枝,若是大人爱吃,那就全归他,若是不爱吃,老夫人分一半,几房子嗣分剩下的,我最多能有一枚,尝尝味罢了。”

当然,若是只有她爱吃,只要她还在乎名声,绝不可能一掷千金,二百两纹银就为了买一盘荔枝。

“别想过去的倒霉事啦,给你个桃子吃,希望这次没烂。”十四表姐尴尬笑笑,从箱子里找来找去,“我的桃子呢?”片刻,她疑惑地掏出来一个小匣子,打开就跟触了火一般合上,险些劈手扔回箱子里,“哎呀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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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南布政使容氏的夫人胡妙。”冬青低声说,“她膝下仅有一女,布政使容氏起了过继的想法,她便起了请托的念头。”

慕容大人半闭着眼,侍女为她更衣束甲,“给了她多少?”

冬青迟疑道,“没看清。”

“你看,这时间是不是刚刚好?”慕容仙理过长发,“恰好就让我们得知了此事。”

“您意思是……”冬青有些迟疑。

慕容仙束起一根手指,示意冬青噤声,转头却去问还在整理书信的女儿,“阿言,你觉得呢?”

起初她并没想培养女儿走这条路,只是没想到,形势不等人。

静言已经被她养成了乖巧的性格,“朝堂大事,女儿不该置喙。”

“随便说说。”她拿起佩剑。“你一说,我也就那么一听。”

“阿娘心中早有定论。”静言是真的不敢说——或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或者,她没听懂,只好跟她来回打太极。

她又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刻,她多希望静言是假乖巧,而茉奇雅是真乖巧。

有一个乖巧的君主,对她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金墨一直都是个得体的人。”她和萨日朗都略早到了些许。“不该她过问的事情,她只字不提,而你们娘娘,”说到此,她笑了笑。“你也知道。”

萨日朗摸了摸备好的弓箭,这种东西一过手,她肯定能知道门道。

不过慕容仙也拿捏不准萨日朗同茉奇雅的关系,若说她们亲近,萨日朗会阻止她给茉奇雅一个下马威,而若说她们疏远,偏偏萨日朗敲打道,“茉奇雅是一个挺奇怪的小孩。”

“怎么个奇怪法?”她倒也好奇。

“她的想法和别人不太一样。”萨日朗举起弓,瞄准着远方的靶子。

“有时金墨也挺奇怪。”慕容仙笑道。

“也是。”萨日朗揪着娜娜,“你迟到了。”

“啊疼。”娜娜嗷嗷叫,“不要捏脸,痛痛。”

可每次她教训完娜娜,仿佛抬杠似的,保准茉奇雅这个兔崽子也迟到,晚的还会特别离谱。

当然,更惨的是,就像她猥琐的提前溜走了,金墨也跑了。

“你们怎么不一起来。”她真的脑袋疼。

金墨冷哼了声,反问,“你怎么不和她一起来。”

“珠珠。”萨日朗逮住珠珠,“小妖怪,去催催茉奇雅。”

“为什么是我?”贺兰珠很无语。

她发现了,萨日朗从来不使唤自己的亲生女儿,跑腿这事总是落到她头上。

不过这也没法说,毕竟娜娜是萨日朗自己生的笨蛋。

她万般不情愿,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萨日朗是一个讨厌的阿姨,可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古代人,她又能接受她这个怪异的存在,容忍在古代人看来过分的言谈举止,所以在去往找小茉的路上,她原谅了萨日朗一半。

只是见到小茉,她又觉得萨日朗简直不可原谅。

这哪里是萨日朗能容忍她怪异,这全是靠小茉这个摆烂的老乡衬托。

也不能说小茉没有审美,她的打扮永远像个好看的橱窗娃娃,漂亮纱裙和小皮鞋,只是不适合出现在古代的东陆。

小茉背着包,拎着筐,踢踢踏踏的慢悠悠走着,还遇到了她的迟到搭子橙子。

对小茉来说,别人定好的时辰从来不算数;

至于橙子,这孩子是朴素地起不来,打仗时好点,同伴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会把她揍起来,一旦不打仗了,那就能睡到下午。

所以每次点将阅兵,橙子差不多和小茉一个点到,还会精准地比小茉稍早点,所以橙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开掉。

像她们这种迟到成瘾的人,真的是熟知各种小道,七拐八拐的也算专走旁门左道。

只听橙子求生欲很强的说,“要迟到了。”

“完蛋了。”徐唯臣惨叫道。

“欸,你又迟到了。”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不过长得真可爱。

“是啊。”徐唯臣看看天色,“希望娘娘今天也迟到,长生天保佑,阿米豆腐。”

“豆腐?”那个姑娘背着一只很可爱的包,是一整个软乎乎的毛绒小猫布偶做的。

“阿米豆腐。”橙子复述道。

听了好几遍,云菩才听出来,那是阿弥陀佛。

徐唯臣这孩子说话有点大舌头,吐字不清,她也是很久之后才弄清楚橙子竟不叫唯橙——但她猜,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孩会不会很爱吃橙子所以连名字都叫唯橙。

“没事,”她安慰道,“那么多人,不会发现你的。”

“保佑保佑。”小时候徐唯臣就开始了她的求神拜佛,她就是各种迷信,笃信各种算命和风水。

她还记得,正是纪正仪烧她船的那次,她质问徐唯臣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结果大橙子跟她说——“因为我没有带我的转运晴水珠手串,这次我带了,我们肯定能赢。”

“吃不吃糖?”橙子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松子糖,“能不能给我摸一摸你的小猫包。”她一脸的艳羡,“你从哪里买的?”

私底下小茉会尽量淡化金墨的嫡母身份,在古代这层身份是有说道的,大部分时候她只认金墨是她姑,“我姑姑给我做的。”

“迟到了,你们。”贺兰珠站定,拎起怀表给小茉看。

“快跑。”小茉推了橙子一把,看起来她还满喜欢橙子的。

“你涅?怎么办?”橙子还问她。

“我还得换衣服,你先去。”小茉茫然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出来找我了。”

“喂,”贺兰珠无语,“这里是古代,那是一群古代人,而你是皇帝。”

其实她没出来读大学前玩过一些设定为中古时代的游戏,也在里面扮演过皇帝。

皇帝点将,是最意气风发不过的场景,铠光映日,铜剑照月,走过华柱台阶,俯瞰芸芸众生,称得上一句气吞万里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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