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最终元御史忍无可忍,临出门时说,“满头白纷纷,这成何体统……”
瞬间两名士兵便擒住他,捏着他的下巴,一刀割了他的舌头,再将他押到阶下。
“东哥没教过你们规矩吗?”云菩端详着东哥剩下的零件。
她脑海里曾经想过千百种东哥的死法,但是每一种都没有包括这一种。
要不是十二门炮还给东哥留了半张脸,她都怀疑这个老哥是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直接乔装打扮,从宫里溜了。
真倒霉,她心想。
“真是便宜你了。”她对东哥的尸体喃喃说道,转头看向那个没礼貌的家伙,“他没教过,那只好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礼数。”
“杖杀。”她吩咐观秋楚岚。
#
一直到入夜,倾盆的雨才小了些许。
“我来吧。”素言从士兵手中接过伞。
迎着雨,她来到金墨帐前,荡开裙摆,单膝落跪,“素言求见娘娘。”
没由来的她开始怀念延龄。
虽然延龄是个讨厌的家伙,可她仍记得,第一次和延龄一起脱簪待罪时的场景,那年她们都是小年糕,而金墨大妃是手握她们生杀大权的上殿。
那天延龄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糕,分了一半跟她,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就算金墨要杀掉我们,我们上路前也要吃饱饭,不然下辈子会变成饿死鬼,死法是被活活饿死。”
延龄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神鬼之说,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啼笑皆非。
想起延龄,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浮现出笑。
当年她是一个小番薯,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死活,而她的死活也仅仅在于金墨一念之间,跪在金墨殿前,她满脑子里面都是明年的今天会不会是她的忌日,她死后真的会有人记得给她烧纸吗?她会不会因为收不到纸钱,在底下的世界还要辛勤劳作,勤勤恳恳的找一份工上,聊以糊口。
而今她也是上殿,跪在这里只是想面子上过得去,不希望大家弄得太过难看。
那年她在等金墨决断她的生死。
如今她只是在等金墨穿衣服出来见她。
莫名间她觉得唏嘘。
正如她想的那般,帐里掌了灯,没到半盏茶的功夫,侍女打帘通传,“素言姐,请。”
金墨在正堂里见她。
“你有话说?”金墨脸色有些白,她披着外衣,捧着一碗茶,看不出喜怒。
“臣无话说。”素言道,“两军阵前最大的忌讳莫过于一军两帅。”她直直的看着金墨,“我有把握赢,但你会输。”她说,“你总是固执地认为最多的兵力和最强壮的马就能取得胜利,其实不是的。”
“兵强马壮固然重要,”她轻声道,“但人不是靠身躯的强健便成为万兽之王。”
她凝视着金墨,“人类是最狡猾的,打猎时我们会围攻,会设下陷阱,会伏击,面对虎,熊,豹,象,我们会驯服它们,面对马,牛,羊,猫,狗,我们会驾驭它们,不同的动物,不同的计策。”她解释道,“你不会听我的,你也看不上我的那些计谋,但我最起码要确保南疆的安稳,我不能容许南朝犯边。”
“你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金墨说话间带有几分哭笑不得。
“对。”赫连素言竟然认了。
“既然如此,”她按了按右肩的伤,闭上眼,过了会儿不得不承认,她拿赫连素言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说,“滚吧。”
赫连素言还是不走,死皮赖脸的坐在帐里,“但我确实有错在身。”她说,“特来请罪。”
“你是想把我气死吗?”金墨不想理她了,起身走回内室,“你愿意在这里呆着你就打地铺。”
谁知赫连素言像只小鸟似的跟着她。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
赫连素言罗里吧嗦的说了许多,翻来覆去就是她和她娘的那些陈年谷子,说着说着红了眼圈,眼眶里噙着泪,凄然道,“我娘不喜欢我,她从来没有疼爱过我。”她闷声说,“延龄还有个疼爱她的教养尚宫呢。”
“是谁跟你说我和所有的上殿都有……”金墨觉得她脾气真好,竟然没被赫连素言当场气死,“……都有过苟且?”她咬牙切齿。
赫连素言怯生生的看着她,“难道不是吗?”
“莫非……”素言胡乱想着。“难不成……”
有一瞬她觉得是不是她错怪金墨了,其实金墨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随后金墨怒道,“茉奇雅是我的侄女。”
“所以你和我娘一样,都不喜欢我。”素言垂头丧气的说道。
过了会儿金墨的语气缓和些许,她柔声说,“抛开尊卑位份,我们是个长辈,你成年了,我们在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上引导你,教导你,这只因为我们同为女子,并无儿女私情。”
“你只是喜欢漂亮的小姑娘罢了。”素言在床榻上坐下来。
虽然她不齿于这样的解决方法,可是这种招数管用,不管金墨心里多么想罚她,面子上都过不去,总比茉奇雅的计划靠谱。
此局到这一步留给她两个选项,一个选择是跟金墨大吵一架,立下军令状,另一个选择就是窝窝囊囊,以色侍人。
而茉奇雅的小姨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她对宜尔哈立下豪言壮语,说自己不破陈国誓不还朝,转头出门她就决定还是来找金墨请罪。
“我长得不漂亮吗?”赫连素言呆头呆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滚出去。”金墨指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