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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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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她觉得纪鸯可怜,有时又真的恨纪鸯身上有陆家人的血脉。

她都会如此矛盾,何况姨母。

果然,没过多久,姨母遣人请她过去,劈头就是,“哪个孽障呢?”

她当然知道姨母问的可不是长姐。

自晋阳之事后,姨母一病不起,如今形容枯槁,憔悴不已,似乎原本活着只是为了与女儿再见上一面——甚至,姨母这般,让她一度怀疑,晋阳之事全盘是纪正仪一人唆使,可谓是欺上瞒下,只手遮天。

“儿臣命人送她出宫小住几日,陪陪大姐。”她回答。

“我的女儿死了,他的女儿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姨母冷冰冰地说。

“因为那也是二姐的女儿。”

“不,与杀人凶手所生的孩子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呢?”姨母说,“她全身,她彻头彻尾,沾染的,全是鲜血。”

“终究稚子无辜。”卫清歌辩称。

终究她是官家而太妃只是太妃。

姨母发了通火,甚至想提剑闯出宫去,被宫人拦住,劝说一番,又勉强做罢。

“她怎么样,还好吗?”姨母坐下来,躲在博古架的阴影之下。

“她至今仍以为你要杀她。”她劝道,“等她稍冷静些,你再见她吧,你也知道,她病着。”

姨母一生对公平与公正二字有着近乎扭曲的追求,而前半生她做到了,这让清歌一直都觉得姨母是个假人,是如菩萨般不怒不喜的雕像,后半生在长姐险些丧命的契机下,她忽然变得有点像人了,“那把金碧阁收拾出来,让她住进来。”她突然不在乎宫规也不在意礼法了,“小时候她最喜欢金碧阁里的木芙蓉花。”她喃喃地说,“这样我远远地看一眼,不打扰她,想来,不会引她发病。”

从姨母这种改变来说,她又觉得晋阳之事是经过了姨母首肯的。

“我得去问问她。”她苦笑道,“她此刻就发着病。”

长姐待她是一阵一阵的,一会儿亲热,一会儿冷漠,她甚至分不清,亲热的时候,长姐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

这会儿长姐很冷漠地看着她,“我为何要进宫?”

“因为母妃想你了。”她央求道,“我和我娘也很思念你,而且,宫中什么都有,起居坐卧比这里方便。”

陈国与信国本就互为仇敌,往来不多,且信国遗留诸多草原上游牧民得习俗,因此至今她都没弄明白信国的官制,更不必说往来书函与赦令,更是一会儿署名金墨,一会儿署名茉奇雅。

有段时间她曾怀疑茉奇雅就是云菩,从年纪和所涉事件算,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可云菩带着数个闺中女伴一起出门,这些人中硬是凑不出一个宫女,似乎这些女伴地位和云菩相差无几,单单就是女伴,这让她倾向于另一种传言,即茉奇雅是金墨的女儿,只是父亲不是温尔都。

就连长姐,也是身边一个照顾的侍女都没有,只有云菩照料着她。

“罢了,我是别国妾妃,已不配入宫。”长姐凝视了她须臾,起身离去,回到了卧房里,把自己关在床缦之后。“我若恬不知耻地欣然应往,你们又会怒斥我一番不懂规矩,何苦来呢。”说着,长姐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是了,她想叫我入宫,再以此为由,申斥我一通,我不喜欢听人教训。”

“她其实后悔了。”清歌只觉得自己的话很干瘪。

娜娜抬眼看看陈国的皇帝,又看看太后娘娘,最后她专心致志地嚼南国那些难吃的菜肴。

这一桌菜,好几道都是绿油油的草,名字她一个都叫不上来。

而且这些草都有不一样的苦味,嚼又嚼不动,特别的难吃。

“后悔有什么用?”太后娘娘自己安静地呆了会儿,又从卧房里出来,将桌子上的冷淘槐叶、紫苏豆腐和鱼端走,在了小几案上,端到了碧纱橱里,把小几搁在床上,坐下,对着茉奇雅二姨的骸骨,轻声细语地说,“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小时候你贪凉,就喜欢吃槐叶,我总不许你吃,也不知道你走之前,有没有吃够,是不是还念想着这一口。”

她就拿筷子尾巴戳了戳茉奇雅。

茉奇雅只会端着盘子往旁边躲。

“她就是不怎么喜欢你。”娜娜还在嚼那棵空心菜,“你看,你也喜欢吃豆腐,她端给她妹了,她会念叨着她妹死前有没有吃上一口好吃的,你快死掉了她都没问你那天有没有吃过饭。”

云菩夹了一筷子空心菜的嫩芽丢进了娜娜的碗里,“那个是杆,很老,咬不动,”她看着四公主,说,“你要试着在她们的面前说中州的官话,不然我们这么嘀嘀咕咕的,他们会觉得我们在说他们坏话,或者在谋划些什么。”

“说的也是。”娜娜用很生硬地中州官话开腔,“你看你馕就是膈应你,你喜欢吃豆腐她就把豆腐拿走了。”

娜娜说话嗓门太大,这导致母亲一扭身回来端走了她的碗,拿勺子把摆在尸体前的豆腐往她碗里拨了一半,勺子往上一插,又搁在她面前。

清歌看着云菩那个小孩子把碗往娜仁跟前一推,“给。”

娜仁嫌弃的收下了那碗剩饭,“我不要,我不吃剩饭,更不吃从本来要送给死人又从死人碗里扒拉出来的饭。”

另一个更小的姑娘问纪鸯,“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你又看见阿娘了,不管怎么样阿娘没有在冷冰冰的棺材里,她是在家里,跟你呆在一起呀。”

“但是,就是不一样。”纪鸯蔫蔫的,而且她方才哭诉过云菩欺负她,这会儿又往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表姐妹身边黏糊。

云菩觉得纪鸯有时候特别幼稚,“你欺负我,我就是要报复你。”说着,从她筷子底下把菜抢走了,扔回了盘子里。

“我的筷子已经碰过那根菜了。”她说。

四公主原本在慢慢地喝一盏温好的竹叶青,出神般的凝望母亲与二姨母的骸骨,似是沉浸在过往之中,却又落回视线。

云菩从始至终都觉得四公主不适合当皇帝,因为她小女孩的那一面所占的比重太高了。

有时四公主就会做一些像小女孩一样的俏皮事,比如快速地把那根菜捡出来,丢到一边,还会为自己的行为颇为得意,“好啦,你们不要吵架了,快点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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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重。

画舫航行在湖面,一叶扁舟划破湖上倒映的两岸灯火。

扁舟停靠,纪正仪提裙走上画舫。

舫上一人两案,一案上设一菜一酒,另一案上笔墨纸砚排开。

她自觉地走到设有酒菜的几案后落座,盯着主人看。

请她来此的人也姓郑,是郑棠远房侄子,卫县主所出之子,只是与郑棠不同,郑珏仕途一直郁郁不得志,宦海沉浮,几度起落,又止步于县令,此后一度消沉,了无音讯。

郑珏约三十余岁上下,在新郑,风流倜傥的才子里有他一席,确实人不负传闻,肌肤皎洁如玉,端的是文质彬彬,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他身着一袭白袍,漆黑如墨的发半挽半束,发尾玉扣一系,垂在腰际,“纪大人随意些,不必见外。”

“我还有要务在身,郑公子不妨有事直言。”她拿起酒品了品,是不会醉的梅子酒,倒像是有事相求。

“郑某不过是为您排忧解难。”郑珏停笔。“听闻纪大人极善工笔,若大人不弃,还望品评小人拙作。”

纪正仪踱步过来,且走且品月色,凝眸一望,随即借酒一吟,笑道:“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景画确实相配。”

郑珏有一种重返人间的畅快淋漓感。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卫云菩及其麾下那一干莫名其妙地姑娘说话。

跟纪正仪说话真痛快。

“但陈阿娇终究是长门宫弃妇,未免伤怀,不如画一幅虢国长公主镇守娘子关。”纪正仪道,“姽婳将军威名赫赫,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她又抬眼笑道,“只是不知郑公子墨宝,为价几何。”

“我与纪大人一见如故,第一幅自然是赠画,至于第二幅,”郑珏笑道,“尚需一算工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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