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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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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芙芷与太常长公主的女儿分了主宾落座。

“杨玖,在中州是一个不能提的名字。”她说,“闺中夫子避讳颇深,每每言及,必拍案怒斥其为不肖子孙,愧对纲理伦常。”

那个叫云菩的姑娘不太会梳头,她没有盘发髻,及腰的长发用弯月形的发夹梳成了马尾,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棉布长裙,偏系了白色的腰带,看人时会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面相说,她的年纪确实是会跟纪翁主拌嘴的时候,但坐下来和她交谈,又予她一种年长感。

云菩只是很平淡地说道。“惜乎过慈。”

“过慈又从何说起?”孔芙芷问。

“随众若干,却又是不肖子孙。”云菩能讲一口流利地官话,如若她不刻意表明身份,倒也看不出来是异域来客,“若你是杨玖,你当如何?”

这下孔芙芷沉默了。

“于是,便知了。”她说。

于她来说,这很好。

她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借用她曾经跟洛伊丝说的比方,她认为她是一只腐败河床里安家的小灰老鼠,当然不介意用一些小手段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

而且,她最欣赏纪鸯一点的就是,纪鸯一点就着,而且跟裴笙那种只会柔柔弱弱问为什么呀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认死理,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

一群人之中的一小群异类,往往是攘外必先安内的目标,只是星星之火,必会燎原。

人就是最擅长党同伐异的,只要异类尽除,人便也安逸了。

大臣杀一批换一批,但老百姓杀不尽,而且新的朝臣,势必会是过去百姓的孩子。

反正中州已经很热闹了,以后会更热闹,不妨再热闹点。

郑珏烹好了茶,倾了三碗茶汤,她没有双双的觉悟,煮茶肯定给自己留一盏——相应的,她相信郑珏心里在骂这个奇怪的幕僚头子御前奉茶的规矩。

“想不想家?”她从郑珏手中接过茶盏,“要不要回家看看,探望一下你的父母。”

郑珏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父母劝我要四方游历,未至学有所成之日,羞于归家。”

她又将另一盏茶递给孔芙芷,“姑娘可是衍圣公之后?”

“他是家门之耻,多少朝代自他之后,君非君,臣非臣,国君自傲独断,臣子卑躬屈膝,乃至家非家,父非父,子非子。”孔芙芷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一身红裙嫁衣,梳着闺中少女的发髻,不知夫婿何人,是否已然成亲,却坦然坐在这里,说着世人眼中是大放厥词的话语,“羞于提及,就当我不是。”

郑珏在孔芙芷对面落座。

她倒不担心孔芙芷认出她,一来她们年岁有差,二来孔芙芷是闺中娇客,不见外男,而她在中州的身份是个男的。

“姑娘身手不错。”她很隐晦地点出她猜到了孔芙芷和太常长公主在昨天那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可能都做了些什么,最直接的证据是,太常长公主还没回来,卫氏的新皇帝已经到了这里等她。“想来武艺高强。”

“我不会武。”孔芙芷验证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奇怪的地方,她说,“武学是一种极致的追求。”

“没有合适的对手我便没有武艺,”孔芙芷与郑珏闲聊,“那只是砍人。”

云菩原本在发呆,突然,这个奇怪又诡异的话语砸到了她头上。

“你会武吗?”

“不会。”她回绝了孔芙芷话里所有跃跃欲试,“我是个瘸子。”

“你看起来这是刚崴的腿。”孔芙芷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

“不瘸的时候也不会。”她说。

“是这样的,她会武,”翠星河把脑袋伸出来,“如果她的对手是头猪——我的意思是,只要对手不是猪,她就不会武。”

“连武都不会,那你的人生未免太过无趣。”

云菩直接抬手往右边的隔间指了指,“我倒宁愿我过得无聊些。”

这只换来孔芙芷的一句:“我很欣赏你母亲。”

只要一个契机,郑珏就报复了她的那句要不要回家探望。

“只可惜公主只是信国皇帝的养母。”郑珏虚情假意地说,“三百六十五日刀风剑雨,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她坚信,孔芙芷惹得篓子不小。

只见郑珏与孔芙芷二人三五句间达成了共识,云菩也没想到她竟先看上了自己的热闹。

孔芙芷单刀直入,“你姐姐可以,你应当也可以。”

“况且你是中宫嫡出,大可汗之女,你是她姑姑,论辈分,也该是你。”孔芙芷瞬间给云菩想了个馊主意,“母亲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的父亲就是谁。”她真诚建议,“你要是想,我愿帮你谋划。”

“我没怎么读过书。”云菩望着她,觉得这件事真的过于干瘪,“我不会武,也不懂怎么带兵打仗,她能做到的事,我样样都做不到,无论你怎么谋划,我亦仅能高山仰止。”

“你对你姐又孺慕之情我能理解,想来你们年岁相差不多。”孔芙芷轻叩一口茶汤,还精准地引用了翠星河的比方,“只是规则就是这样,你是皇帝的子嗣,哪怕你是一头猪,你就是太子,陈国的男子,相当于信国的女子,你是帝女,哪怕是一头猪,你也可以。”

她沉默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喝了口郑珏煮的并不怎么好喝的茶汤,一股茶叶杆子的味儿。

待她开口,又只来得及说了句——“我……”

娜娜蹭地从她身后冒出来,用很清脆的嗓音说,“这句我听懂了,她说你是猪。”

没容她答话,琪琪格先说,“是哪怕是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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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的话评述是否,只是散朝另议。

纪鸯听得见人们行走的脚步声,她只是被尴尬地晾在了朝堂之上。

她想,又叫人看笑话了。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死亡没有那么可怕,树活着,身上有一层树皮,人在世,也是要一些尊严与脸面的。

死亡这个念头只要想到了第一次,就会反反复复的想到很多次。

诚然四姨有一次对她说,“你都不怕死,为何会恐惧活着?”

但活着真的很辛苦,活着,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旁人眼中的她。

有时,她在想,其实真的不该腆着脸,赖在这个世上,反正她怎么做都是错的,没必要挣扎什么,她一半的血骨就是错,错,错。

但每当她下定决心,却又会被上苍往另一个方向推一把。

四姨走过来,经过她的时候环佩叮当,却是挨着她跪坐下来,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说,“没事了啊,没有人怪你,不要哭了,小姨知道你心里难过。”

纪鸯呜咽着,“我就求你两件事,就两件事。”

“你现在不冷静,你要沉着下来,再想一想你到底要做什么。”四姨说,“要是你不难过了,还是想这么做,就再来告诉阿姨。”

她低下头,“怎么这么难过呀?谁欺负你了,来跟小姨说说。”

其实这只是很平淡甚至干瘪的话语,不知为何,纪鸯就是一下子哭出声音,好像积攒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破口,她抓着四姨的衣袖,嚎啕道:“云菩欺负我!她说我不想大姨将我母亲的骸骨从她安眠之地带出来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父亲做了些什么,是袒护我的父亲,可我没有,她冤枉我,我娘死了,她把我娘挖了出来,这叫我怎么能忍受?”

“她只是太想你娘了。”卫清歌很平静,“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只是不能原谅其他人曾经对你母亲所做过的事情,她太生气了,从小,她就很疼爱你母亲,因此才舍不得让她离去。你要给她些时间,让她接受你母亲过世的事情。”

她命宫人打了水,连哄带骗给纪鸯洗了把脸,好说歹说把人暂时哄好了,叫成司言把纪鸯送去长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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