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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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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几百年前的草原来说,王公贵族死绝了,日子都能照样过,因为干活的是奴隶。

而在王公贵族与奴隶及君与臣之外最大的云泥之别,是男女。

只用来分糕点和张嘴吃饭的死多少都无关紧要,只要干活的在,日子不仅不会过不下去,还会松快些。

“你是真的不怕激起义愤。”郑珏摇首,“妹妹,你年纪还轻,并非垂垂老矣,用你的话来说,来日方长,需从长久计,从周天子分封诸侯再到六海归一,至汉方兴,其间近九百年。”

“忽兰,”茉奇雅倏然说,“十五年就是一代人,新一茬人长大,你告诉她们这个世间是什么样子,耳濡目染,她们就认为这个世间就是什么样的。”

“听过一句话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云菩拎着煎豆腐,“古往今来,至殷商之前的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到如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历经数朝百代,那是因为这是由奢入俭。从殷商之后,第一个男子当了皇,此后代代男子理所应当就是皇,这是有俭入奢,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计算方式。”

就像君臣之道,从周天子的君与臣共治天下再到陈朝的吾皇万岁,需要近千年的光阴。

但拿西信来说,承平妃一句君臣没有尊卑,是共同打理国家的同伴,都没过十五年,凡她治下那一代成长起来的人,都将这句话刻入血骨。

只要她一张嘴,保准就有人拿承平的话堵她。

“人还是不太愿意做牲畜的。”她说,“凡是人,都想三六九等,秩序井然,自己高高在上,这是人的本性。”

不管夫妻母子及兄弟姊妹之间感情多么深厚,人是想过像样日子的,只有战败不得不当奴隶的奴隶,从没有自愿做奴隶的。

“诸葛文说的没错,你真的一肚子歪理邪说。”郑珏温婉地笑着,“不过你倒是能自圆其说。”

“若人都喜爱自虐与苦行,你怎么不回中州?”她反问,“听闻中州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得读书习字,崇尚无才便是德,但你不回新郑,却在上城街头喝些饮品。”

“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意思是,若一个女子没有才干,就要有德行。”郑珏纠正道。“你娘就是读过书的,能吟诗作赋,你这话是以讹传讹了。”

“读些诗词,那不算读书。”云菩说。“要这么说,那我会写字,别管我写字好看不好看,我能写,也算读过书了。”

她特别欣赏郑珏一点。

郑珏和双双最大的不同是眼见她们又要争执,立时,郑珏会换话题——双双那是迎难而上,就要正正她这张嘴。

“你倒也真的敢去中州。”郑珏说,“自古,君王不离中枢。”

她其实觉得茉奇雅人在哪里都不重要,甚至她的死活都不再重要,只要她名声打出来了,一辈子,她都只能是个活人,就算死了,棺材依然要继续治理西信,尤其以流民涌入的速度和数量来看,茉奇雅是唯一解与唯一选,因为她暧昧的出身让她具有卫姓的可能,这就轻而易举能将一切解释为皇室内部大位之争。

至于中州方面,要看新官家有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倘若没有,那一切也将会变得很暧昧——从信国的角度来说,这是利用栋鄂茉奇雅吞并中州,从陈国角度来说,这也可以是利用卫云菩吃下全部漠北,迂回达成天下一统,收复燕云十六州,谁是赢家只微妙的取决于茉奇雅选择用哪个姓氏。

“为什么皇帝要遵守臣子制定的规矩?”云菩对这个问题一贯百思不得其解,“可我才是皇帝。”

“你是不是没有字,我觉得你可以取个字,叫离经。”郑珏调侃她,“别号叫叛道居士。”

“那不好听。”她在家门口与郑珏挥别。

每次出门在外时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是去听洛伊丝唠叨。

回家她就要面对她惨淡的人生。

半疯的母亲搂着闺女,坐在餐桌旁发呆,琪琪格并没有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觉悟,她昨天洗了碗,今天就把锅和盘子都堆在盆里,暗示今日份的洗碗是她的活,而她要雇个人洗衣做饭的提议又被金墨拒绝了,理由是既然都问她借钱雇佣,就没必要花这一笔冤枉钱。

“吃不吃土豆和豆腐。”她把零嘴放在桌子上。

母亲抬起眼睛,长久的看着她,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这是什么?”

“煎小土豆。”她洗了双筷子,坐下来。

说谎是有代价的。

成芙看破她身份后她是通过装可怜,哀哀哭诉自己命不久矣,让成芙动了恻隐之心,牢牢闭嘴。

但成芙转头就把她的谎话告诉了母亲。

两个世间,两种类似的人生,卫竹庭跟她说过的唯一一句像样的话就是:“可我都没亲手杀了你父亲。”

“我不会死的。”她冲成芙说谎时其实内心冒出来的话是——可惜我比你命长,不过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影响她告诉成芙她怕死,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又难过又不甘心。“要真的快死了,会有医官给我开刀的,人只要没掉脑袋,都有机会活下来的。”

只是母亲不买账她的话。

说谎就这点不好,有时别人会把谎话当真。

母亲总是这个样子,有时让她难以硬起心肠,有时又能把她心生恨意。

“我确实,不中用。”母亲抚摸着闺女那只小猫,“连一口像样的吃的都没让你吃上过。”她陷入着自己的回忆,“在宫里,春天的时候要吃梅花汤饼,夏日是冷淘槐花与新鲜冰碗,秋时我会和小芍一起,做桂花白糖糕,到了隆冬,我们会在御花园里做些炙烤。”

“我会烤肉。”云菩说。“别的是真的不会。”她问,“你吃过晚饭了吗?还剩点冻饺子,我煎点饺子?”

她是一贯的挑食,只是她的挑剔遗传至母亲。

寻常小摊小贩卖的菜品,假如味道比较好,她都是吃的,母亲是一眼都不会看的,琪琪格煮的一锅糊糊,母亲也不会动筷子。

她半夜煎了一锅饺子,却又和母亲吵了一架。

起因是母亲说,“若你想去中州,我有一桩心事,未了。”

她想起她所在世间里卫竹庭做下的事,匆忙说,“不要去挖二姨的墓,也不要去烧人家的坟。”

卫竹庭回了中州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菜刀去陆府,要杀尚了二姨的男人,知道陆氏一族已遭株连,就去陆氏的祖坟墓地,一把火把一整个山头烧了个干净。

当她以为这是母亲发疯的极限后,母亲去皇家陵园,把自己父亲的棺材砍了个稀碎,又把二姨的棺从墓里拖了出来。

她不是不许母亲发泄,也不是不同意母亲发疯,母亲冲死人发疯总好过冲她犯病,但母亲把二姨的尸体从棺材里翻出来,抱回了家,放在自己卧房东边窗下的床上,不许任何人靠近二姨的尸体,甚至每天吃饭都要把二姨抱到桌子前,放在椅子上坐好。

纪鸯那时看她和母亲的目光如刀,简直能杀人。

母亲这会儿当然绝不承认自己心里的打算,甚至有一些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说,“我怎会如此?”

她们吵了一架后母亲闷不吭声,她便去吃晚饭了。

不料她才拿起筷子,母亲给她查数,“你吃了九个饺子了。”

她不懂母亲的动机,但这种行为让她愤懑,“我花钱买的面粉、肉馅和菜,你还要跟我算,我吃了多少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竹庭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比较喜欢这个馅的。”

似乎云菩到了快长大又没彻底成人的年岁,和小芍一样,敏感易怒。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踩了她的猫尾巴,她被云菩反问,“你是在说我嘴馋吗?”

“就是一顿晚饭。”她不想和云菩吵。

但云菩抓着她不放,“你觉得我花销大,那我把钱都还你,以后你花你的钱,我花我的钱。”

其实云菩知道母亲就是倒霉,正好撞到她连番跟双双、娜娜吵架,外加挨郑珏阴阳怪气挤兑,连日的怒气积攒下来,她又联想到母亲当年那险些难以收场的闹剧,至此难以抑制怒火。

她还是说了一句气话,“但我只还到某一日之前的,在那日之前,我们是母女,你于我有生身之恩,从那日之后,恩怨钱财相抵。”

最点背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母亲在晚上是脑子不太灵光又很呆滞的,她敢将这种话语说出口,确实是抱有对母亲发脾气而母亲又听不懂,无法理解的侥幸心理,但她就是天运不太好,每每发火,都万里挑一的捡到了母亲罕见神智清醒的时刻。

母亲没有任何反驳,也没有木僵的跟猫依偎在一起,只是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想不通我应该如何待你,应该如何与你相处,我只记得我对你父亲的恨,不记得要如何对你,这样吧,你要是死在我前边,我去陪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顷刻间把下一句气话咽回去,她很多时候会恨自己怯懦,只是她就是这种柔弱个性,努力想坚硬起来,却又做不到。“我跟双双姨和娜娜吵架了,你为什么要数我吃了几个饺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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