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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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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欺负我。”罗袖咧嘴哭嚎着。

她流落他乡至今所有的委屈都透过这个契机发作。

这个鬼地方是那么的冷,寒风刺骨,不管穿着多么厚的棉衣,她的脊背都止不住发抖,只要远方浮雪打着旋,她的面颊便如同刀割;这里没有她吃惯了的那些精致的菜品,只有和饭或面点堆在一起的菜,每天吃的都是一样的渍菜和水煮肉。

她抽噎着,想起温暖的家,成群的仆役,严厉又不失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家里她一个人住一整个院子,有着那么大的房间,还有一个用架子隔出来的书房,母亲在去年生日时送给了她一套文房四宝,勉励她要认真读书。

她哭着,竭尽全力咽回了咬在舌尖的话语——“我要回家。”

家里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一阵风吹过,家里只剩下散在地上的藏书,打碎的花瓶,父亲被斩首,再无人掌灯,母亲悬了梁,长短裙的后摆比金砖地面更要高三寸,随着穿堂风摇曳。

此刻呼啸的北风与母亲的话语一起徘徊在耳边。

母亲说,“活下去。”

又说,“勿忘此仇。”

还说,“杀了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日模样,她只记得父母的死和那个名字——卫清歌。

只要想一想这个名字,她又能扛下所有的委屈,咬着牙继续活着。

“你要至少,至少,”年年和她住一个院子,她们共用一个正厅和书房,而年年是个爱哭鬼,总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是个小娇气,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抱怨。“要学着自己穿衣服,自己照顾自己啊。”

“我,我……”罗袖又气又羞,脸都白了,“你乱讲,我会穿衣服,也会照顾自己。”

“你才乱……”年年忽然看见那个穿蓝裙子的女孩往门的方向走去,她手里还剩一串葡萄和橘子的糖葫芦忘记分给她们了,登时急得冒汗,丢下罗袖不管,朝蓝裙女孩方向追去。

罗袖见年年一跑,一下子想起了今天的正事。

今天这群穿华服的小姐是来发年节礼的。

虽然在直隶府时都是她去街上施舍,可此一时彼一时,吃了这么久白菜烧土豆,看见裹着糖的各色水果,她眼睛都像狼一样冒了绿光。

云菩就听罗袖尖叫,“拦住她,我还没有糖葫芦!”

刹那间,这群小番薯疯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罗袖吹的那些牛皮。

罗袖最出名的一句话开头是:“我十岁那年,一文卷一笔墨,穿河卧雪,只身闯北疆。”

这句话很像戏文唱段,朗朗上口,因此她记得很清楚。

十岁的罗袖与华年年那个冤种直接兵分两路,一个蹦起来抱住她的手臂,另一个抱住她的腿;罗袖尖叫着哭喊“我还没有糖葫芦”而华年年往她裙子上擦鼻涕说“你忘记给我糖葫芦了”。

她们还非常默契的忽略掉了娜娜和珠珠,因为她们发的糖葫芦都是山楂的。

这一瞬,她彻彻底底原谅了自己张嘴谎话成篇。

“救命。”茉奇雅高高的举着糖葫芦,像一株风中摇曳的芦苇。

娜娜笑不可支的走过来,她解救茉奇雅的方法是从茉奇雅手里拿走小茉打算私吞的昂贵糖葫芦,从中间掰成两半,给那两个小年糕一人一半。

茉奇雅作为大娘娘,春风和煦般的吃了这个闷亏,回家路上一声不吭,和珠珠分剩下的最后一根糖葫芦,嘎吱嘎吱地嚼着山楂。

“是你要来找小尾巴的。”娜娜背着手,她就喜欢不好好走路,要么踢踢踏踏,要么一扭一扭,“你对小孩有什么误解吗?”

“当年我六岁,跟金墨一同上阵杀敌。”茉奇雅挺不要脸的,只记得自己所有的光芒万丈,忽略自己所有的黯淡。

冷不丁,娜娜突然说:“那年,你说,你晕马。”

“没有。”

被遗忘的久远记忆找上门来。

云菩倏然间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倒霉事,立即否认,“你记错了。”

“你是故意忘了,还是记性不好呀。”娜娜可得意了,她从珠珠手里接过糖葫芦,走路蹦跶地像只兔子。

“珠珠,你还记得吗?”她还揭珠珠的短,“你记得你跟我抢厕所吗?”

只是没容娜娜再蹦跶几步,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娜娜的阿娘跟双双能将就着住在一起照顾两个女孩是有原因的。

她本质上和双双是一类人。

双双喝高兴了会唱歌,萨日朗喝高了会弹琵琶。

萨日朗平日里秉持的信念是为将者必须时刻保持神智清醒,她素来不抽水烟,滴酒不沾,但唯有一种场合是例外——这是她为何知道萨日朗与金墨有些私情的缘故,老师的灵活道德底线与双重标准在某些时刻是充分发挥了的,她高兴的时候那可是左手长杆烟斗塞满整片的发酵烟草,点燃后是花香和奶油的味道,右手烈酒满杯,一饮便是从十杯起算。

喝多了她就会在家弹琵琶,有时会弹上整夜。

金墨地位卓绝,自然只愿意尽情享乐,但对于重将,她不得不隔三岔五“请客”,加以笼络。

不请客的日子里娜娜她娘那可开心了,可惜萨日朗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压榨一下双双那只文臣。

琵琶被选为军乐的原因是声音穿透力很强,隔很远就能听到。

考量到从娜娜家里出来时萨日朗的话,她怀疑弹琵琶的是萨日朗,因为素言就住这条街,这要是寻常老百姓,睡觉特别浅的素言早就从家里爬起来敲门去找茬了,也就授业恩师,素言才没这个胆。

拐过满树白纷纷覆雪的棠梨树,她确定了,就是萨日朗。

娜娜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你娘,肯定又没回请。”珠珠说。“我娘说她从来不请客,每次都得跟她翻脸,她才知道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我老了,聋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嘛。”茉奇雅捧着火红的山楂糖葫芦,是仕女图中佳丽雪中捧红梅的姿态,但千真万确,那是一串用来吃的糖葫芦,在娜娜看来,吃的东西真的不该用这么矫情的姿势捧抱在怀。

茉奇雅和着节拍,唱道,“梁筑室,何为南,梁何北。”

唱段本平庸,只是她的声线婉转绵软,空灵甜美,经她这嗓子一唱,比翼鸟的浓情蜜意漂浮在寒风中,是少女思春靡靡之音。

“少听这种歌,”娜娜沉默了会儿,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别看婚前甜言蜜语,下一首就是氓或者孔雀东南飞了。”

不知为何,刹那间茉奇雅沉默了。

大概是她说中了女孩的心事。

只是不知道茉奇雅看上了谁家公子。

“这首歌叫战城南。”云菩说,她不得不清唱了段开头,“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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