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谁不重要,只要忠心即可,重点是要臣中那些来历奇特的人。
比如前朝君主麾下便有精于堪舆之博士。
他所依赖的方术是堪舆里风水学的一部分,这一部分在攻城与行军中至关重要,绝非占卜吉凶或者算自己是否有紫薇星之运。
堪舆中重要的是计量山高以设计陵墓长宽,寻找地下水源防止坟墓被毁。
计量山高的方法便能用来估算城墙的高低,估料地下水源的方位就可以变更行军路线,千里奇袭。
占卜观星更非是奇门遁甲,而在乎风速与气象,一风一雨一雪一旱,都是作战成败的关键。
这种方法由前朝立国之主首次使用,与兵法结合,获取不世之功勋。
她认为能不能读懂并揣度出前朝立国之本也算一种命数——在她认为,以能否夺取燕山及阴山一带州郡为一朝,陈国只能算一国,读得懂是君,读不懂是臣。
郑珏若有所思,而娜娜边看边摇头边叹气。
“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料理些琐事。”她支开郑珏。
“虽我不懂兵法,”郑珏的措辞委实不客气,“但以你拜访的人家及所借得兵马之数,未免以卵击石。”
“不少了。”她当年麾下士兵最多的时刻也就十万人,因此三万多在云菩看来,算一个还不错的数字。
她不需要太多的人,只需要马、车、弩,还有投石机及火/药。
而且她不想留下来,被亲戚请托,去金墨那里说好话。
她不会去帮忙说情,但时间长了,金墨那边会得到消息,知道她在召城,而漠南也会品出最近的气氛不对。
事情从来不会有一个尽善尽美的时机,谁先手谁便有了先机,大部分时候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给出回应需要时间,需要和人商议,这便叫做机会,因此,即便她今日提兵攻打西信王帐,金墨都未必能立刻决定与她兵刃相对,极可能要撤出阿斯塔纳,转而再议来日之计。
“那这是您的事情。”郑珏没多说什么。
“我们要回去做一些比较繁琐的事情。”她告诉娜娜说。
“没问题。”娜娜答应的很干脆。
可回到平城,她的笑脸就很勉强了。
茉奇雅说的琐碎是真的琐碎。
她的工作是上午一起把烟花拆开,里面的火/药掏出来团成丸子,再加一根蜡烛芯,这个活已经足以干的她呲牙咧嘴,捏着鼻子被熏一上午,而下午就是跑马。
是的,跑马。
绕着院子跑一圈,一会儿被要求换上重甲,一会儿被要求穿着燕服,最过分的是茉奇雅叫她拉上小木车,这会儿原本用来拉弓/箭和马的小车扛着投石机,一跑起来不仅是小湘江鼻子直喷白气,木车也吱嘎吱嘎的。
茉奇雅就坐在院门口,拿个本、沙漏,对着日晷,拿螺黛涂涂画画,看的她直心疼。
“不要糟蹋东西。”娜娜从马上下来,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不要就把螺黛给我,你知道一支多少钱吗?”
“我也不能把砚台搬出来。”云菩拿着银妆刀,往地上修螺黛,把它再削回到很细的地步。
螺黛就是这样,写几笔就磨没了,变得很粗,写的太重还容易蹭到手上。
“我不想搓丸子。”娜娜挨着她坐下来,长吁短叹的,用手扇着风,“真热。”
“那明天做些别的?”云菩把书册合上。
“出去玩吗?”娜娜爬起来,又兴高采烈的。
“不要。”她说,“把弩都搬进来,还有投石机。”她思考着,指指屋顶,“要把一匹白布系到上边去,钉在上边,展开,下边也钉住。”
正好母亲给她准备的陪嫁里有一匹很宽没有被裁过的布,应该是中州来的好料子。
娜娜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扭头大喊,“琪琪格!我需要你!”
“不是现在。”她本打算明早再说,反正也要上房顶,到时候再安置这匹布也来得及,但娜娜已经叫了琪琪格,她就改了主意,“不过你要现在干这个活也可以。”
“不要。”琪琪格拼命的摇头。
“那就明天再说。”她捶捶坐麻了的腿。
搓了一下午丸子的敖登抓起一枚砸到她裙子上,“茉奇雅,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她靠着石榴坐,而石榴被无聊的睡着了,明明是一匹狼,睡姿却四仰八叉,还咧着嘴,舌头在外边伸着。
云菩总怀疑石榴这么睡觉会流一地的口水。
“这东西可比弓/箭和刀/枪好使多了。”她把拳头大的火/药/丸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回丸子堆里去,“非常的宝贵,比金、银、宝石,值钱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