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茉奇雅满意了。
过了会儿她们和娜娜碰头了,娜娜眼泪婆娑的,结果茉奇雅开始,“阿姨,我想吃鲜花饼。”
“我也想吃鲜花饼。”娜娜吵着。
“我长得像不像鲜花饼?”萨日朗拼命去把要去敲另一家店面的次妃往回拽。“要不把我吃了。”
“蔷薇糖霜蛋糕。”茉奇雅说了一个奇怪玩意。
“蛋糕蛋糕我也要吃蛋糕。”娜娜拽着茉奇雅的手,“你好起来我们就去吃蛋糕好不好?”
“什么是蛋糕,啊不,你看我他娘的像不像蛋糕?”萨日朗怒吼道。
拉扯之间,延龄带着郑珏追上来。
郑珏牵着一匹小驴,“你们这唱的是哪出?”
“郑珏,你来的正好。”萨日朗松了口气。
“叫我忽兰。”郑珏被迎面而来的“关王”二字锤的腿一软,也就是她修养好,没有破口大骂,“他他拉忽兰,我已经不是中州人了。”
“好。”萨日朗说,“你跟着次妃娘娘。”
“我不要。”郑珏话没说完,结果萨日朗并不是和她商量,看来是个吩咐,因为她直接拽着孩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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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吃小肉饼?”云菩说,她趴在萨日朗背上,这是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了小时候被娜娜母亲带出去过花朝节,偶尔她会和娜娜跑出去偷偷买一点酒喝,不过不敢多喝,但和萨日朗一起出去就很好,想喝多少喝多少,喝多了萨日朗会背着她,架着娜娜,把她们带回去,有时天色尚早,路上有没关门的店,她们还可以去吃点夜宵,肉串或者馅饼。“我饿了。”
“好,一会儿给你买小肉饼啊,乖。”萨日朗把她放下来。
她就晕乎乎的进了净室,感觉衣服上有一股很难闻的铁锈味,想洗个澡却又没有力气,只能靠在浴桶里,不过没多久娜娜过来了,帮她洗洗涮涮。
娜娜感冒了,看起来很难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不停的吸鼻涕。
她就笑话娜娜,“鼻涕虫。”
“都怪你。”娜娜拿过来一件很大的布把她裹住,帮她拆开长发,清洗着,“我是因为你才变成鼻涕虫的。”
“为什么酒味这么重。”她靠在娜娜身上。
“清理一下伤口。”娜娜说。
再然后她也不记得和娜娜说了些什么,只是彻底的睡了过去,和喝多了一样,于是,昏睡之前她都在想,今天喝的什么酒,怎么后劲这么大,浑身难受,头也痛,肯定是劣质玩意,明天她要找上贡这品酒的人算账。
梦境里她在黑暗中蜷缩着睡觉,又被人叫起来。
“咦?”她睁开眼。
即便这里没有光,没有灯,没有太阳,可她还是很神奇的看见了来客。
那是年轻时的自己。
“好奇怪。”年轻时的她捏捏她的脸。“怎么会有两个我。”她说,“是这样,我睡了个午觉,醒过来,就当上了皇帝。”
“我打了个盹。”她坐起身,拉着年轻时的自己,来来回回的上下拍着手,“醒过来我就回到了从前。”
“我现在住上了大房子了呢。”年轻的自己说。“我能点四个小壁炉,大床软软的,可真舒服。”
“开心吧,”她强调,“那是我打出来的大房子。”
小时候的自己垂下脑袋,“阿娘死了,大妃也过世了,老娜娜变得奇怪了,还有个奇怪的小孩,每天晚上一定要和我一起吃饭,吃完饭就要跟我说,”她学着拜占庭的俚语,“妈妈,我喜欢你。”
“娜娜当阿娘了,她有自己的孩子了,至于锦书,你现在是她阿娘。”她揉揉小小的自己。“她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姑娘。”
“一下子,我就是老太太了。”那个自己蹲下来。
“不高兴吗?”她问。
“那当然是……”小时候的自己说,“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哪天一觉醒来,我就是大可汗,从此作威作福。”
这下子她被逗笑了。“大可汗要做很多很多的事,不能横行霸道。”
“你想换回来吗?”小时候的她问,虽然看起来很沮丧,但是还是开口,“我想阿娘,想娜娜,我愿意留下来,你回去,反正,那是你抢的大房子,衣柜里挂着的也都是你的裙子。”
“你悲伤吗?”她问。
“反正不开心。”那个她一直看起来都郁郁寡欢,哪怕提到华丽的房子和很多衣裙,也没有展颜一笑,即便和她说着俏皮话。
“难过吗?”
“我不能难过。”小小的她索性坐下来,“大可汗可以难过,就连大妃都不能难过,我没有资格去难过。”
“我把娜娜从东国带了回来。”她说,“发生了一些事情,娜娜没有留在那边做世子嫔,因为娜娜嫁给东哥以后过的一点都不开心,我稍微的做了一些不一样的选择,现在娜娜做不成皇贵妃了。”她看着另一个自己——缩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腿,是小小的一团。“我怕害死她,很怕,很怕。”
“我想阿娘。”小小的一团自己抬起脸,诉说着。
“当年既然决定走了,也告过别了,对不对?”她说。“决定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不要优柔寡断,拖泥带水。”
还小的自己缄默着,最后下了决断,“娜娜真的很可怜,东哥待她很不好,东国对她很差,你要对她好一些。”
“嗯。”她承诺。“我知道的。”
“那好。”很小的那只自己问,“为什么要占据中州?占据中州的意义是什么?”她站起身,“他们,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诚然他们富庶,但那是一潭死水,一块石头落进去,一圈圈的涟漪到了岸边就消散,最终石头沉了底。他们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么多的人,每个人得到的东西那么少,活着,都很困难了,只能为了活着,继续去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因为你可以拟个年号,叫太常。”她也跟着站起来,草原上的历法是挪用了东之东的历法,因此仍然用东之东成立时所构建的新历,但中州人会每个皇帝用一个不同的年号,“只有中州人会用,待某年,譬如说,太常六年九月十六日,我们入关,正式执掌中州。改年号,那是另外的价格。”
“嗯,改年还可以叫乐安。”小时候的自己也很坏。“要换的话,还需要再给一笔钱。”
“公主封号的寓意应该都很吉利。”她笑起来,“肯定比礼部拟的字眼寓意要好,讨个好彩头。”
“还是没有告诉我。”
“我是被推着走的。”她承认,“而且中州,你只能跟着他们一起沉沦,一起陷入父子君臣的怪圈。因为这样是一个家族享有一些东西,家主能得到很多,但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其他的族人得到的很少,要比直接分给每个人,更节约粮食,布料,水,各种各样的一切,即便是最困难的灾年,他们也能熬过好几年,不会引起皇帝的更迭,再没有任何的办法,比儒之道,更节俭,更简练,我想不出更好的、更简洁的分配方式,想不出,你只能维持现状,你没办法让他们接受,他们已经习惯了,你要思考,去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你还年轻,还能思考,我已经只想打牌了,不想动脑筋。”
这时她忽然喝了一口极其冰冷的水,水里还有冰碴,这冰得她从梦境惊醒。
她靠在母亲怀里,母亲很狼狈,头发也散着,倚着床架,娜娜枕着她的肚子,抱着她的腿,一下下的抽噎。
只不过这会儿娜娜哭是因为萨日朗。
娜娜哭诉道:“你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萨日朗可能哄过娜娜,但现在失去了耐心。
“喝一些吧。”郑珏端着一碗里面还有冰块的水,“这个能止血,我帮你处理过伤口了,但还有点渗血,我也搞不懂,只能试试,如果血还是止不住,可能要按压试试,那样的话肋骨可能会断,只能两根都切掉了。”她指过来,“现在两根骨头都已经有点裂了,吃不住劲的。”
“痛。”云菩想抬起手,却抬不起来。
“知道痛了,这很好。”郑珏把那碗冰水塞到娜娜的手里,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他他拉金墨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云菩不用拆开那封信她就能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这一刹那她很想和小时候的自己换回来,她很后悔,真的后悔。
她为什么不要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一千条裙子。
但此刻她又只能默默地叹一口气,假装从未见过这封信一样拆开这封信。
金墨通过这种方式来修好,告诉她,与东哥的联姻出自郑珏的设局。
至于怎么处理郑珏,全权交给了她,相当于,丢一个郑珏出来,以弥补过往。
“你想怎么办?”郑珏是真的不会让这种事过夜。
“看命。”她把信还给郑珏,“你命好,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