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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淮的神情太坦诚,好似在说:我把我自己毫无保留地向你敞开,看,我没有秘密了。
褚旸素来运转流畅的脑海似乎零部件短路,此刻空白一片,怔怔仰头,眸子里全是许淮。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跟着小王缓步走来的身影,白衣黑裤,身姿笔挺端正,分明过去三年,可一眼瞧去,依旧是曾经模样。
岁月好似对他格外优待,三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甚至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过往如出一辙。
他以为,再遇见许淮时,会感到陌生,会感到无所适从。
可许淮意外出现的瞬间,那些他曾经设想过的隔阂和疏离都荡然无存。
心里有一个惊喜的声音,雀跃着高呼:看,还是他的许淮!
然而这种高兴也不过持续了几十秒。
周鸣那句“我来给你们介绍”,宛如一盆冰水,浇得他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意。
周鸣自诩是许淮多年的好友。
他和许淮谈了两年的恋爱。
那个瞬间,他甚至说不清,两年都不配被介绍给许淮的朋友,和要靠着别人跟曾经最亲密的爱人“认识”,哪一个更讽刺。
空气似乎都成了攻城的捶,压得人喘不过气。
冷言冷语似乎成了最好的面具,周鸣和言川都以为他看不惯许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保护不堪一击的自己。
他对许淮的突然消失耿耿于怀,更对总忍不住关心许淮的自己怒之不争。
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猜测“许淮为什么突然回国”的夜里,他做了无数的猜想,想出了千万种答案,唯独没有妄想过,许淮的回国会和他有关。
却偏偏,在这个有些狼狈的情景里,许淮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他是知道他在这个剧组里,特意为他回来的。
褚旸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
是真心话吗?
真的是为我回来的吗?
为什么三年间音讯全无?
为什么三年前一言不发地离开?
……
空白的脑海里眨眼间填满了数不清的思绪,越是想问,越是不知道要问什么。
到最后,只下意识地避开视线,胡乱抓了什么在手里,余光一撇,才发现是许淮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薏米水。这时再放下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他故作镇定地拧着瓶盖,貌似不为所动地冷嗤:“许老师说起漂亮话来可真是收放自如。”
“语言是最苍白脆弱的工具。”许淮说,“我从来没有打算用漂亮话来追求你。”
褚旸扯了扯唇角:“那许老师刚刚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胡思乱想。”许淮定定看着他,“不想你因为琢磨我的一言一行、猜测我的真正意图而心绪不宁。”
褚旸浑身一僵。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再怎么小心掩饰,果然还是藏不住马脚。
许淮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异常,沉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安抚。
“褚旸,这三年,我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坦诚。”
“不用你患得患失的猜测。”
“从今以后,我的想法,我的意图,只要你问,我都毫无保留。”
字字如钉。
褚旸下意识屏住呼吸,怔怔仰头。
入目之处,是许淮认真的神情。他本能地去捕捉许淮的眼神,尽管四目相对,可一上一下到底离得远,费尽了力气,也仿佛隔着层水雾,看得并不真切。
一晃神的功夫,心有灵犀般,许淮主动弯腰,撑着椅子扶手,与他视线平齐。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错。
似旧事重演,本该回忆起曾经。可此时此刻,褚旸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许淮的眼睛里,除他以外,别无其他。
两人眼神裹着对方,离得那样近,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
褚旸喉结动了动:“你——”
敲门声咚咚响起。
言川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旸哥,你在吗?”
褚旸:“……”
气氛哄然一散。
褚旸绷起脸,不是很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