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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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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有个好兄弟,他乃大名鼎鼎的禮间四族之一若氏族人,名唤若泭。他呀——真真是个大逆不道之人!星君恐怕不能兼顾吧?”

“此话怎讲?”

“您也知道,狐朋狗友也是友,经不得他愁眉苦脸地闹。唉——也是我这人心软,碰上了别人,这龌龊窝囊事可真真说不出口!”

齐时负不知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面上已有些僵硬。

“您有所不知,他是个不识礼数的狂徒,喜欢谁不好,偏偏长歪了眼,就偏偏看上了自家胞弟若讱!那爱的可谓刻骨铭心呐!你说他成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近乎形销骨立,我也不能不管。这必然是孽缘!我可万没有要附和之意,就是……他俩这样能求姻缘吗?”

顾於眠冲他讪讪一笑,颇有些不知如何的窘迫。

“……”

不单齐时负闻言瞠目结舌,一旁坐着的三人也是大吃一惊,一时间欲笑者强忍,欲骂者也没法当着齐时负的面开口。

那齐时负却是尴尬得抓耳挠腮,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了口:“求自然是能求的……只是终究有些不合礼数……星君大抵也会看着办吧……”

闻言,顾於眠满意地点了点头:“成!不过这若泭来日要成了一家之主,恐怕他也能得偿所愿吧?倒也真是,我看这伤风败俗的东西该是骨血里头自带的孽根,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公子……还是莫要妄下断语好些。若氏百年前好歹也是个碧血丹心者齐聚的望族,虽说今朝有三两子弟心思不正,但万不能以偏概全。”

“是么?我都没有齐兄懂得多呢!”

虽说顾於眠的玩笑话没头没脑,但这若泭乃当今若氏现任家主。不知他人尚且无碍,可作为管辖一方的宗主,若泭在此地早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遑论是一常于榕村中行之人。家主换任那日,若氏可是变着法子昭告四地,锣鼓喧天,笙歌鼎沸,非“热闹”二字所能概括。

遑论那齐时负识字,且观其谈吐姿态,也像个读书人,既然知之甚多,又怎会连宗主之名都不知?

此外,若讱作为若泭的嫡长子,因平素喜欢行侠仗义,美名远传,连行于榕村中都能听见村人在哭闹若讱怎不帮来他们除鬼。

纵顾於眠前边以李氏王试其纪年没得手,后边这一问却也令其无声中栽了个大跟头。

虽说齐时负非人,但也并不一定是那伤人恶鬼。

顾於眠没急着揭穿他,只笑笑道:“明日我们便要离开此地了,难得来一回,怎么都得好好赏一赏这地之景才是!我瞧这天色尚早,不如咱们去林间走走,日落前回来便好。”

谁知,那严卿序和谢尘吾二人皆摆摆手,找借口推辞了。顾於眠只得无奈撇撇嘴,旋即拉上江念与,各自同“心上人”告别,奔林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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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后,庙中冷清不少。

齐时负兀自在庙外劈柴火,谢尘吾则立在庙门外一会看天一会看地,齐时负见他话不多也不敢多言。

严卿序经过时,他仰首同他打了个招呼,可那严卿序却变了个人似的,径直走到了谢尘吾身旁,贴在他耳畔不知低声说了什么,谢尘吾便随他入了庙。

齐时负并非喜听人墙角,只是这周遭本阒然无声,庙中却突然响起了争执之声。齐时负心底困惑,于是自虚掩的庙门向内瞥看,不料这么一看却令他怔愣在原地。

只见严卿序用手撑墙,将谢尘吾挡在墙角处,谢尘吾的面容被昏影给笼住了,看不大清神色。

谢尘吾像是从喉底挤出话来:“你他娘还要不要脸了!?什么叫娶了他,你就能同我一辈子?我看你不单是为了那姓余的钱吧?你是不是看上了那狐媚子了!?”

又听得严卿序慌慌忙忙道:“你可小点声吧!我都同你讲了多少遍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也知道的,他家光陪嫁之物就有好几车金银珠宝呢!你那位不也生得一副惑君貌吗?你又不亏……”

“你他娘给我滚一边去!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耍我!”谢尘吾一脚踹在严卿序身上,那一脚踢得尤为实在,八尺男儿被他生生踹飞在地。

他从暝晦中走出,眼见的火冒三丈,那眼神中戾气尤其重。

“狗娘养的畜生玩意……我他娘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人、做、妾!!!”

他怒气冲冲地大迈步子便要出庙,怎知竟同门前还来不及离开的齐时负直直打了个照面。

齐时负惊慌失色,又见谢尘吾本便阴沉的脸更暗下去几分。

“你都听见了?!胆敢说出去半个字,你的小命也别要了!”

谢尘吾狠狠瞪了齐时负一眼,旋即甩袖而去,齐时负却是面如土色,僵愣原地。

“齐兄……你懂的吧?”

揉着肚子起身的严卿序也跨出庙门,他颇有些威胁意味地拍了拍齐时负的肩膀,那声音在齐时负耳边嗡嗡地闹,如是叫他听见了魍魉低语。

“……”

良久,齐时负只是默默立在庙门边,像是失了魂一般。但余光瞥见严卿序锁在他身上的灼灼目光,他只得摇了摇头,又拾起了地上锈迹斑斑的斧子。

他漫不经心地向下劈去,那木块登时碎作了两半。

顾於眠和江念与回来后,齐时负总禁不住看他二人。可那二人心里没数,依旧有说有笑,快活似神仙,那份欣喜却叫齐时负的心更凉了半截。

他沉默地看着顾於眠牵起严卿序的手,那假模假样之人满面桃花笑春风的幸福模样,更叫齐时负心底有说不出的怅然。

天下有情人多难得善终,欺瞒成性、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者皆不可胜数。拜了星君又能如何?海誓山盟又有何用?不负相思意,惟盼共白首皆不过诓人的假话罢了。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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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於眠在庙前生了团火,飘飞的火星携着碎木屑在五人眼前荡,被烧裂的木柴滋滋乱响。

五人夜谈,顾於眠起了兴致,说着说着便提到了明日回府后便要差人备三书六礼的事来。

齐时负闻言眉头都拧在了一块,他面色凝重,嘴唇翕张,然而还什么都没说,两道狠戾的目光便将他的话逼回了口中。

“许家可真是忠义呐,这千百年来就没出过叛臣吧?要我说,这禮间就属许家最有仁心!”顾於眠倚着一树,显得尤为慵懒,他把玩着严卿序的长发,笑得灿烂。

论起胡编乱造与装傻充愣的本事,从小到大便没几人比得过他。

然而听了那话,齐时负却脸色一沉:“这恐怕不对吧?百年前就属许氏谋逆者众,怕论忠肝义胆还轮不到许家呐……”

见他上钩,顾於眠一哂,语调轻松,尾音上扬:“没成想齐兄懂的竟如此多,我读了十几年书竟还不知道这事呢!”

“嗯……都是我师傅同我讲的,师傅他老人家对这些事了解的比较多。”

顾於眠面不改色饮下口茶,点点头道:“是,祖辈懂的东西确实多。”

由于明日要起个大早,几人只又胡乱侃了几句便匆匆散了。那齐时负往庙后屋去的背影瞧上去尤其落寞,就好若被背叛的人是他一般。

严卿序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但愿我们没错怪了好人……”

“这有什么,倘今夜无事,明早解释清楚便成了。”顾於眠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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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时分,山中鬼哭更甚,近乎是震耳欲聋,凄嚎之声怨气冲天。

谢尘吾死活不肯躺在席上,到最后也单勉强盘腿倚墙而坐,扮出个闭目养神的模样。

倏忽间,森森鬼哭声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悉悉簌簌的声响在小庙中响起,顾於眠将眼皮掀开条缝,瞧见了拖在地上的、冒着血光的粗麻绳,麻绳卷起草席的边,带来阵凉丝丝的风。

严卿序微抬眼帘,便见一人立在身前,素衣破旧,手中还牵着一条红绳。

那人见他睁目,赶忙弯腰欲将绳索往他脖颈上套,怎知还未来得及动手,一旁的顾於眠已攥住了那人的腕。

其余三人旋即拔剑而起,将来人围了起来。那人抬首,露出齐时负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他面色憔悴,一双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你们怎么都醒着……”

顾於眠一哂,神情晦朔不明:“自然是为了等你来。”

齐时负听后也笑了,他的身子在刹那间化作团黑雾漂浮于空,冲出四人桎梏便冲出庙中。

“想抓我,你们还太……”

他话未说完便不受控制地下沉,逼不得已,只得又化作人形,肉身于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再抬眼时,夜幕之下,四人已分据四角,展开了早已布好的阵法——千万条锁链从八方涌现,直捆住他的手脚,迫使其跪倒于地。

齐时负用力扯了扯那锁链,却发觉挣脱不得,于是问:“你们早便知道?”

“再早也没早过你杀了那些村人!”顾於眠猛一拉紧手中锁链,齐时负便向顾於眠那侧偏去,“你杀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外头那块碑么?”

齐时负不语。

“说话……”谢尘吾的手一抬,一柄短刀旋即穿过齐时负的臂膀,在他身上留下个黑黝黝的血洞。

然而齐时负的神色仍旧从容,他只平静道:“我杀的皆是该死之人,负心薄情本便是杀人诛心!我惩治罪人,替天行道,何错之有!?你们何必多此一举来管我的事?”

“好一个替天行道……”

飞来的焚痕剑遽然间狠劈上齐时负之身,鲜红四溅,齐时负喉底终于咕咚响起几声呜咽。

“装人装够了,便快些把召你的人供出来,虽说你是死路难逃,但你也不愿我把那碑给掀了吧?”谢尘吾语声疏离,不留情面。

“哈哈哈——我不过手下留情几分,你们便真把我当什么弱不禁风的病鬼了?”

言罢,四人手中锁链一齐颤动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锁链上爬上裂痕,风沙顷刻间席卷而来。

迷蒙沙尘间,众人被呛得咳嗽不止,那一向以快剑闻名的谢尘吾却毫不犹豫冲至了齐时负身,罹难剑在下一刻将齐时负劈作两半。

只可惜齐时负这会已没了肉身,被砍散的黑雾又聚拢起来。他笑了笑,也变出一把长剑,不过随心挥打几下,却还是逼得谢尘吾以防代攻。

“哈哈哈——”齐时负疯了一般大笑不止,眼中却不知为何淌出血泪来,“你们要同我斗,我便奉陪到底!”

言罢,他挥袖召出两个将军模样的尸鬼来,那俩尸鬼仰天长啸,林间登时刮起狂风,满地残枝败叶哗啦作响着飞至半空,千百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于是从草叶间闪出,皆盯在了四人身上。

只听得低低呜咽伴随沉重脚步声而来,口边挂着涎液的尸鬼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四人视野中,无一不是面目狰狞,嘻笑不止。

那满身血的齐时负兀自走到了那残碑旁,画下隔绝他与外界的阵法,将头轻轻抵在那碑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啧……”

“涑夜十寒”谢尘吾,他从非浪得虚名。十八那年,他于陌成涑林以一敌百,满地断臂残肢,他身上却无一丝半点朱红血色。那夜恰天气阴寒,故围观之众皆道是那谢氏一身寒气比邪祟更甚。

但其实,他练快剑除却天赋异禀外,还受自身洁疾影响,长此以往,便成了个“衣不染尘,剑不沾血”之人。

自林中涌现的尸鬼阴兵源源不断,恍若千军万马怒吼而来。谢尘吾面无惧色,只照常以快剑灭鬼,于密林中硬是杀出条血路,可惜那路顷刻间又被张牙舞爪、奇形怪状的尸鬼给填满了。

江念与发觉尸鬼皆一股脑往谢尘吾那边挤,于是凭术法升至半空,以手中掬苓剑指天,引了条天雷落地,直将那密林炸出个大坑。火星四溅,密密麻麻的尸鬼倒了一地。

他落地,用剑在空中划出“破暝”二字,登时一道明光自虚无中来。轰然一声巨响后,他身遭炸开了灿灿焰火,浓黑的血浆于是洒了一地。

谢尘吾只朝他微微颔首,也将术法注入罹难剑中。他冷冷望着满身污泥的尸鬼,死命忍住洁疾带来的头晕目眩之感,只临空一劈,前方便出了条近半里的血道。

那些尸鬼头颅落地后还在骨碌碌的转,没一会便被复又涌上去的后来者给踏碎了。

谢尘吾出招既快又狠,方才夷平的地没个三年五载连根草都长不出来,然而谢公子浑身依旧不染纤尘,连剑上都未留下一滴污血。

另一边,那温雅君子隐去润泽形貌,方一握紧手中焚痕便冲入了尸鬼群中。他一往无前,黑血溅了满身。

“焚风,剑起。”

一语罢,天边有万剑齐落,白刃无影,只刹那便刺入尸鬼的头颅、脖颈、胸腔、臂膀。那君子回过身,周遭的尸鬼已尽数倒下了。

齐时负神色冷漠,他麻木地抬了抬手,张口道:“出……”

霎时间,山崩地裂,碎开的地面如若阴鬼的血盆大口,一条长舌蠕动其中,翻卷起来,继而从中传出了嘻嘻的笑声,千万条僵青的手从昏暝中伸出,挣扎着,扭动着,狂舞着……

天象异常,苍穹顶有阴云凝聚不散,片片血色散布其中,像是无数只朱红的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

那手像是生了目,一旦瞧见有人要御剑升空,便要过去拽。江念与蹙起眉,赶忙拦下欲扑向他们的尸手。待瞧见他们已平稳御剑后,方凌空跃起要御剑升空,谁知双腿竟被数只手给遽然抓住了。

“啊——”

一声难抑的嘶喊引得三人齐齐回头。

只见那数只手穿过江念与的薄衣裳,嵌入他的皮肉间,条条血痕直顺着腿往下落。

那尸手带了毒,江念与的双腿已是动弹不得,虽极力遏制,意识却还是逐渐朦胧起来,那手越伸越长,死死拽住他,眼见要把他拖入地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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