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离毕业还早着呢......”
“长痛不如短痛嘛!”胡严咬着吸管,用过来人的语气含糊道,“据说男方家里很有钱,父母早就给他在家乡那边找好了门当户对的亲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那女孩结婚。现在估计是要出国了吧,不分手难道留着过年?”
“一开始就没打算结婚......”
“嗯,不过他给了女生一大笔钱作为分手费,也算仁至义尽了。”
“分手费?”柯跃尘整个人瞬间僵住,“还有这种东西?”
胡严撇着嘴角缓缓点头,一副看破红尘的慈悲模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花钱买乐子和花钱买清静,本质上都一样。”
柯跃尘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抛下胡严坐上一号线,又如何从一号线换乘到二号线,最后出现在人满为患的浦集线上的。
只记得到达浦口的时候,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但天气依然很热,那杯化掉的沙冰被他扔在了图书馆门口的垃圾箱里。
其实早在下车的那一刻,柯跃尘就后悔了,后悔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无端陷自己于两难的境地。
如果易垒不在学校,那这趟来了也是白来,可如果易垒在学校,他又怕看到某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就像面对一场没把握的考试,与其揭晓成绩接受难堪的结果,还不如一直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
所以他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短信,只能无措地坐在图书馆门口,以期寻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打道回府的理由。
湖边的风并不凉快,衣服很快湿透了,没过多久,柯跃尘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一抬头,他竟然看到易垒背着书包站在面前。
对方还是跟在海边那会儿差不多的模样,金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只是晒黑的皮肤已经变白,头顶也长出了乌亮的黑发,看起来有些陌生。
而他看向柯跃尘的眼神也是怪异的——起先有些惊讶,尔后变成惊恐中带着一丝慌乱。
等到他侦查兵似的把周围打探了一遍又一遍,柯跃尘才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些许熟悉,并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点不是饭点,但易垒却带他去了食堂,像是知道他饿着肚子没吃午饭。
饭后两人走在通往澄园的林荫道上,天色将晚,太阳收敛了锋芒,路上的行人逐渐密集起来。
“你是决定以后就留在南京了是吗?”易垒突然问。
关于毕业后的去向,柯跃尘曾不止一次表示过自己以后想留在南京,而那时候易垒对此也是完全支持的态度。
所以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可此刻大少爷却无缘无故地旧事重提,难道是心里改了主意?
“你不希望我留在这?”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易垒原本语速很快,可话说一半,再开口时声音却陡然变得很小,“苏州、无锡这些城市也不错,而且离扬州也不算远。”
“是啊,离南京也不算远。”
柯跃尘这话看似顺着对方,但实则内里憋着气,有点反讽的意味。
可没想到易垒听完,却释怀似的笑了一下:“也对,这个世界无处不牢笼,逃是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柯跃尘蓦地感到一阵委屈。
之前他们说好一起呆在笼子里,可如今看来,留在笼子里的只有他自己,大少爷在外面倒是另有一片天地。
而且男朋友今天的态度也不太对劲,从见面到现在,始终没跟他产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规矩得仿佛在避嫌。
桩桩件件结合在一起,让柯跃尘越想越觉得难受,可越难受却越是忍不住要想。
眼看前方有一块阴暗的拐角,他终于忍无可忍,快步走到对方面前,只身抱了上去。
身体贴住身体的那一刻,易垒也张开双臂回抱过来,柯跃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像血液一样快速涌进自己身体。
然而一切转瞬即逝,仿佛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因为那股温暖还未流遍全身,易垒就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
鼻子像被人打了一拳,顷刻间泛起汹涌的酸意,柯跃尘用力吸了吸气,张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不喜欢你。”易垒又像刚才那样查看起周围,过了好一会儿才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你再给我点时间。”
“那你今晚能陪我回小木屋吗?”
“我一会还有事。”
“那换我陪你睡宿舍吧,我这就打电话跟周小成说一声,叫他......”
“好了。”易垒打断他的话,人却主动抱过来揽住他的腰,“今天你先乖乖回去,等过几天考完试,我一定去找你。”
“好。”柯跃尘从他身上起来,没事似的笑了笑,“那你晚上早点休息,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宿舍太热了没睡好?”
易垒“嗯”了一声,利落地说道:“宿舍确实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