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也从未想过。
三日的光阴转瞬即逝,陈海礁在这期间里将四周转了个遍,除开被祖姥姥三令五申严令禁止靠近的黑潭附近,剩下的每一块土地都被她一寸寸的走过。
她发现了一件非常怪异的事,却始终不得其解。
说来也是奇怪,森林中那近乎实质般浓郁的迷雾连光线都能吞噬,身在其中时察觉不到周围的任何变化,而在这里,位处落青山脉的正中心,却连一丝雾气都看不到。
日月光晕的流转有迹可循,甚至连高悬夜空的星辰都清晰可见,远远往外看去,似乎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这些迷雾的靠近。
可若是魔族当真有如此厉害的屏障,为何不将它放置在落青山脉的外围?这样森林内也可以解决雾气的困扰,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只放在深处的这一小片区域。
想了许久,陈海礁仍是没能得出一个想要的结论。
这三天来,阿鱼和浮春一直是早出晚归,习惯了早起的陈海礁每次只能在清晨太阳刚升起时和二人匆匆打个照面,一直到深夜,月亮高悬于穹顶时,她们才一身疲惫的回到这里。
期间陈海礁一直想找机会和浮春商量有关离开的事情,对方却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们一样,任凭陈海礁这么找都找不到一丝踪迹。
原本以为离开的计划就这样告吹了,第三日的夜里,陈海礁因心里一直惦记着此事,辗转难眠,只好坐在树下唉声叹息起来,算是消磨漫长的时间。
“怎么了?睡不着吗?”
锦鲤拄着拐杖,一步一挪的朝着陈海礁的方向走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陈海礁急忙起身,扶着锦鲤在一棵早已死去的枯树边坐下,确定锦鲤坐的安稳了,她才敢又坐回自己先前的位置。
即便有魔医给的特殊草药照料,骨折的恢复期依然难熬,锦鲤的腿在深夜时总是又疼又痒,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骨血,偏偏她又只能每次换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再次开裂,届时她不但又要经历一次次剧烈的痛苦,还会让之前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忍耐,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也是因此,她才会夜夜难以入眠。
“嗯,我有点担心我们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我不知道浮春她是不是在骗我,两个种族之间敌对了那么久,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化解干戈,我一直想这件事,想的太多,所以有点睡不着了”
陈海礁认真点头,将自己所有堵在心头的疑惑全盘托出,这么久以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依赖陈锦鲤,而后者也总是会给予她最大程度的帮助。
“我们海礁真的是长大了”
认真听陈海礁说完自己的顾虑,一个念头莫名出现在了陈锦鲤的脑海中,连说话的语气里都不由得带上些惆怅感慨的意味。
她下意识的抬手,就像从前那样,安抚性的揉揉陈海礁的头顶,这招总是很有用,总能很轻易的让陈海礁情绪稳定下来,连海月的这招都是跟陈锦鲤学的。
然后再帮她想个解决的办法,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解决海礁遇到的所有给她造成困扰的麻烦事。
但这次不一样,陈海礁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远,臂展的长度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腿伤又间接限制了她的行动,陈锦鲤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悬停在了半空。
一种莫名的尴尬蔓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她只能对着虚空中乱抓几下,用以缓解这种情绪。
陈海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陈锦鲤,从自己原先自己坐着的位置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陈锦鲤面前蹲下,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对方悬在空中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你怎么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还非要学母亲的语气说话”
虽然嘴上一直在念叨着对方的不好,但陈海礁却始终没有躲开陈锦鲤的手,甚至为了她能方便而凑的更近了些。
陈锦鲤也颇为配合的揉了揉海礁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触感,她的嘴角翘起一丝笑意,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怎么跟我说话的,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我好歹也是你长姐,严格来说我就是你长辈,跟长辈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月光照映着斑驳阑珊的树影,夜风吹动树叶的窸窸窣窣声,恍惚间将记忆带回了最开始的从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日一觉醒来,两人就该回家去吃早饭了。
有陈锦鲤在身旁,陈海礁会下意识的放松下来,紧张的情绪在某一瞬间突然松懈了下来,人就会变得格外疲累。
一直想着某些事情对人的精气神消耗太大,放松下来的陈海礁就这样靠在陈锦鲤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陈锦鲤被疼痛折磨的龇牙咧嘴,却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陈海礁。
一切若是真的能停留在最圆满的时刻就好了。
可惜事实终究不能圆满,美好转瞬成空。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突兀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藏匿在黑暗中脆弱的幻梦泡泡,沉溺其中的人有些无措的醒来,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世界,她手足无措,本能的想要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