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打断他:“我看你是游刃有余乐在其中。”
还不等孟淮清反驳,又道,“你与蒋林患难与共,他近日能走动了,你不去瞧瞧?”
孟淮清挠挠耳朵,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拿话刺我?”
患难与共?这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
孟淮妴也不否认,冷笑道:“走,名帖我已经递了。”
“真去啊!”孟淮清瞪着眼睛,“不行,我怎么能比他好得快呢?最后那杀手的一掌,我可是奋不顾身替他化解的那个!”
“无妨,我已命人备下软轿,也好让世人瞧瞧,你即便是伤重不能行走,却抬也要抬去看望蒋林。”
孟淮妴说服道,“圣上不是想让两家和谐相处吗?便是为了做戏迎合圣上的意思,你也得去瞧瞧他。蒋家傲慢惯了,可以不迎合,孟家,却是得比蒋家恭顺些。”
孟淮清低头一想,觉得有理。
皇帝当初派蒋林保护,不就说过让两家同心、冰释前嫌吗?即便这只是虚伪的说辞,但他们做臣子的,也该迎合,才能让皇帝向百官展示自己的安排是多么地有效、臣子对自己是多么地恭顺。
而这个看望时间呢,选得又极为合适。
若在蒋林或他才可行走之时便去探望,那是真冰释前嫌了。可现在去嘛,那就是虚伪的做做样子,皇帝不必担心两家真的同心。
于是,孟淮清应下了:“辨骨辨心,来替本少爷更衣。”
孟淮妴转身朝外走去,提醒道:“给他穿白的,再化个让人瞧不出的病态妆。”
“是。”
软轿到底没有一路抬到护国侯府门前,只是抬出了相府,而后孟淮清颤颤巍巍地被人扶下轿,再颤颤巍巍地上了绥匀郡主府的马车。
大哥受伤,孟淮妴一脸担忧地陪他去看望受伤的“护卫”蒋林,很合理吧?
非常合理,因此蒋卫离岗接待。
护国侯府四少爷蒋卫,在东右学校积分为满分,虽因学习年限原因尚未得到毕业证,但因为积分超过44分而被直接授官,授官后积分锁定,只待学习年满九年便可得毕业证。
由于护国侯和丞相同得天子看重,同是权势极盛,人们便把同出东右学校的孟淮清拿出来,衬托蒋卫的极其优秀。
至于孟淮妴,她这个连中六元的人,即便是被和蒋卫比较,人们谈论的,也是连中六元和东右学校积分满分之间,哪个更难。
虽然有小部分人认为蒋卫的满分更难得,但大部分人还是更认可连中六元的难度——也包括蒋卫自己。
自这种比较的声音出来,蒋卫看孟淮妴的眼神,就隐有斗志。
孟淮妴甚至觉得,他也想从县试开始,一步步考上来,彻底打败自己了。
蒋卫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还是不解,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孟淮妴这样张扬重视外表的人,怎么就能连中六元?
但他只能压下参加科举的念头,毕竟,他不可更“木秀于林”了。
不同于蒋林的魁梧风骚,蒋卫看起来正派至极。
他脸亦略宽,清雅贵气,才二十岁的青年,白净疏朗、冷静自持。有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就好像看到了明朗的未来。
他如今任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对孟淮妴行了中揖:“下官见过绥匀郡主大人。”
中揖是行过之后可自行恢复站立的,他回了身,道:“郡主大人,还请到正厅稍等,我这就命人把家兄扶出来。”
他五官和善,情绪平淡,行为嘛……
既然他彬彬有礼,孟淮妴也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摆手道:“蒋大少爷步履艰难,本郡主还是亲自过去为好。”
蒋卫回以微笑,道:“郡主大人,家兄因为养伤,卧房中满是药味,恐怕有些刺鼻。”
“你这小子,倒是不错,比你那个长歪了的大哥懂事多了!”孟淮妴以扇虚空点他,像是长辈的欣慰夸赞,实则只是随口挑拨离间。
蒋卫瞧她一眼,实是没想到她会使用如此低级的挑拨手段,反像是捉弄了。
“大哥只是性情中人,这几年与行走使大人相处,却是耳濡目染了许多‘好’习惯。”
说这话时,他看向了孟淮清,那个“好”字的本意,耐人寻味。
孟淮清嬉皮笑脸的,一副分不清好赖话的纨绔样:“近朱者赤嘛,能影响令兄向好,是本官职责所在。”说着,拍了拍架在两边的辨骨辨心,“快,我要站不住了,赶紧的,去找蒋兄。”
蒋卫把如看朽木的目光移开,上前引路,道:“两位大人,请。”
待到了蒋林卧房,绕过屏风,见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曾经那个魁梧又风骚的身体,如今像是连衾被的重量都承受不住,半只光着的胳膊漏在外头,好不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