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太大,眼睛无法睁开,孟淮妴就闭上双眼,睡着了一般。
穆柒看向院中站着的晏罹,他同样淋着雨,似乎微微抬头,在看着此处。
是啊,主子淋雨,当属下的怎么能撑伞呢?
穆柒目带欣赏,问道:“爱情有这么苦吗?”
一时无人应她。
良久,孟淮妴才坐起,看着落在手中的雨水四溅,目光却是悠远道:“我其实并不爱他,只是他前途大好,人又优秀至极,长得也好。所以我让自己喜欢他,以此来得到他的喜欢。”
淋了一场雨,她突然有些理解连穼的试探了。
她表现的爱,目的性太明显了,即使他未经情爱,却也一眼看穿了。
怎么办呢,虽然是阴沉沉的雨天,她的心情却已经开始明亮了。
她自嘲一笑,果然,自己还真是个薄情又多情的人。
她突然起身,得趁着情绪未散做点什么。
翌日,依旧大雨倾盆,街上不见人影。
在无人出行的时间里,少有人知袭风阁镇右楼之宝的折扇“卧尸”被换,新摆上的一把折扇,名“琳琅恨”。
这把扇底色为下墨黑上朱红,相互晕染渐渡。上星星点点的黄色,远看像是混沌的星空,近看是满目的繁华,就像这热闹的皇城灯火。整体却是透着苍凉感。
在大雨倾盆的冬日,袭风阁售扇的右楼几乎半个时辰才会进入一客。
连穼独自站在右楼内,静静看着那把新扇许久,引来了萧决出现。
萧决端着温文儒雅的笑脸,用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含水声线,不卑不亢地问道:“这位客官,可是需要点什么?”
连穼目光挪到他脸上,默然一瞬,问道:“那把卧尸被毁了?”
按照孟淮妴的性子,应当是被毁了吧?所以他一得知袭风阁右楼镇楼之宝被换,便赶过来了。
萧决不置可否,大冬天的,他还摇着扇子,虽然英俊潇洒,但不免做作了些。他就这么做作地笑问:“毁了当如何?未毁又当如何?”
连穼看不出答案,眼眸一垂,心中想着,未毁便可买下来。
萧决猛一收扇,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卧尸和她那把是一对,岂会因某人而毁?”
这句话,他那如水的声线突如冰水一般,连穼抬眼审视,只见萧决眉眼冷漠无情,但折扇再张开之时,已经换上了那副淡雅如玉公子的模样。
连穼想起孟淮妴的其它属下,无论男女都隐隐有些看淡红尘般,最明显的,是性子都较为冷淡。一看便知是她亲自培养的,这种耳濡目染的疏离感让人无法接近、无从下手,甚至变脸的速度都这么自然娴熟。
这大约便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吧。
既然卧尸不会被毁,连穼便放下了心。他又看向那把琳琅恨,这定然也是孟淮妴亲手所作,想起自己没有机会看卧尸,便不想错过这一把,于是道:“可否取下给我看看?”
“大将军要看,无敢不从。”萧决很好说话的样子,很是干脆地取下扇子。
只有连穼能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倒也不恼,接过扇子细细端详。
此扇双面一样的色调,但像是一副长图被折作两面,画面并不相同,但是同样的苍凉。除此之外,似乎并无特殊。
萧决默默地把桌面上的一盏玻璃灯推到他面前。
连穼看他一眼,把折扇移到灯火上方。
就见被扇面覆盖的扇骨上,有镂空的几行小字:
一扇一画寄思穼
静林春风不渡妴
满目琳琅空余恨
莫莫莫
一腔情恨折此间
连穼心头一痛,很显然,她这是彻底放弃了。
明明这是自己要的结果,可摆在面前之时,还是难受。
他把扇子递回,道:“她这么自由,就该永远潇洒。”
萧决接过扇子,笑回:“是极。”
右楼外,有一马车等待。
见到连穼出来,车夫敲了敲车厢。
车厢内,窗帷被掀开,有一古灵精怪的女子探出头来,正是平霄公主,她今日没有化妖媚的妆面,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她喊道:“连穼,我来接你了。”
连穼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撑着伞,走到马车面前,雨幕之中,他的面色似乎有些阴沉,平霄公主看不真切,只听他声音如常道:“既然只是贪玩先到,就不要四处寻我。”
平霄公主撅嘴道:“你陪我玩啊!”
连穼道:“连某公务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