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罹摇头:“属下这就去拿。”
很快,他就回来了,手上的香囊,不止一个。
“看来你也觉得不对。”孟淮妴取出一个香囊,捏了捏道。
晏罹回:“属下还以为,您是不在意。”
若是在意,当时,或者回府之后就会立刻试验。
他们这些受过各种训练的,岂会听不出那天连穼扔香囊的落水声不对?
孟淮妴轻笑摇头,把手中香囊往水中一扔。
声音很轻……
她又扔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
而后,她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扔入水中。
“咚。”
这声音对了。
孟淮妴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因忙碌而搁置,如今席卷而来的心痛。
晏罹看不到她的面目,但光看背影,便能体会这份伤心,他想了想,道:“连将军一定知道您能听出不是香囊,他在赌,赌您若是真的用心,便会质问,会回头找他。”
“怎么?你觉得我该回头找他?”孟淮妴睁眼问道。
“我不觉得。”
一道清透的声音穿了过来,孟淮妴转身,便看到卸了妆,媚眼丰唇、容颜艳丽,头发高束的穆柒。
她能这样出现在相府中,显然沈醉在府,且查清了府内无人监探。
晏罹认罪道:“属下想着您伤心,或许需要人陪着,这才未经您同意,把她调了过来。”
孟淮妴疑心又起,冷了眸子,道:“晏罹,你自作主张?”
感受到孟淮妴的一丝杀意,穆柒也正了态度,老老实实喊了一声:“主子。”而后道,“大管事想必也是担心您。”
晏罹身为重刹楼二把手,底下的人大多喊他“大管事”。
见穆柒这个最大胆的都吓到了,孟淮妴眸中冷意渐褪,她想起当年晏罹在岳灵山时的举动,心中暗道是自己没有控制住,竟然连他做这点小事都怀疑。
她扶了扶额头,道:“抱歉,晏罹,我确实有些老毛病难改。”
虽然她知道上位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她始终认为对于手下,不可能有人会百分百信任。之所以相信,不过是因为要用人而选择相信。
她的心硬如磐石,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人。即使是情义如斯了,还是只能做到九成九的信任,余下的零点一,对她来说,是退路,也是生路——她可以不喜生,但活着就得有生路。
晏罹却看着她,坚定道:“不是毛病,只要您安心,您不必改。”
“谢谢。”孟淮妴心头划过一抹感动,很快又随风而去,她看向水面,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似乎让她的心更荒芜,也就更加难过。
孟淮妴既不追究,穆柒也就又恢复了大胆,她走到身边,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为什么要觉得你该回头找他?”
“没什么,有人在考验我是不是真的用心,可他若是真的动心,便不会次次都要求我主动,要我追着跑……”
孟淮妴说着,又捡起一颗石头扔入水中:“还故意扔石头,玩考验?”她嗤笑道,“我都付出这么多了,居然还要考验我的感情,算计我?”
穆柒瞪大眼睛,有些愤怒:“连穼?”
孟淮妴转身走了,边道:“这男人不要也罢。”她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人到底是很难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即使一起长大的属下也不行。
晏罹不明白,她难过的时候只想一个人。
“你——”
穆柒像是想去陪她,晏罹抬手挡住,他摇了摇头,道:“罢了。”
他怎么会不懂呢?
在孟淮妴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她的眼里有一种暗暗的阴郁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没有压制地从眼里透露出了些许。
他知道,主子有时候会放纵这种阴郁弥漫至周身,仿佛享受一般沉沦其中。现在她离开,就是去放纵这种情绪。
这样的阴郁更多时候是被锁在整个眼瞳里,那是一双忧郁的眼睛吗?其实并不是,因为它更多的是一种覆灭一切的杀意和威慑,凌厉又洒脱。是矛盾的情绪吗?也不是,这双眼睛构成了真实的她,笑的时候可以只是完美的温和有礼,也可以是盛着暖阳的真心实意。
晏罹道:“我原本以为,主子享受阴郁是一种悲伤,但或许,她也是真的开心。”
穆柒并没有感到疑惑,她竟然道:“能享受这种情绪,她很强大。”又开解晏罹,“你不必担心。”
晏罹点头,转身欲走。
穆柒抬起胳膊,道:“我执行任务时受了伤,你帮我上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