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睁开眼,熟悉景象映入眼帘,她依然躺在凤皇殿华丽的锦绣床帐内,仿佛无事发生。
恍惚片刻后,雪霁慢慢回想起一切。
南乔木对她说:“和萧翰之走,等我杀了齐长宁,就来找你。”
“绝不食言。”
她不知道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在凤皇殿,南乔木食言了。
最后的意识……齐长宁追上了萧翰之!
瞬间冷汗淋漓,雪霁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撑床坐起,焦急呼唤:“女御,女御!”
女御是萧氏精挑细选的女官,大家心照不宣,女御除了照顾监督她,还兼刺探齐宫消息之职,事关萧翰之,女御一定打探得到那夜发生了什么!
“夫人醒了。”床帐外回应雪霁的,是陌生女子声音:“取盥漱之具,服侍夫人梳洗。”
床帐被人从外掀开,露出陌生面容的女官。
“你是谁?”雪霁心中升起强烈不安,目光越过女官,看向她身后:“女御呢?”
“萧氏女御连同一众随嫁宫人,没有照顾好夫人,依照宫规受杖二十,伤好后逐出大齐。”女官面无表情:“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夫人。”
齐长宁驱逐女御,更换她身边所有人,让她再也无法打探那晚发生之事……雪霁不敢想南乔木和萧翰之遭遇了什么!
完全陌生的宫婢们鱼贯而入,手捧铜盘、漱盂、巾帕与发梳、簪钗等物,轻步走到床边。
“陛下可在凤皇殿?”只有齐长宁才知道那晚真相,雪霁心乱如麻:“陛下可曾说些什么?”
“陛下令我等尽心服侍夫人。”女官伸手扶向雪霁:“夫人身体虚弱只宜静养,不要多思……”
雪霁瞬间失去所有理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女官,跳下床冲向殿外!
女官向后跌倒,离她最近的宫婢慌忙去接女官,手中铜盘落地,发出巨大的“咣当”声响,水泼于地,后面的宫婢反应极快,立刻抛下手中托盘阻拦雪夫人。
一片“咣当”乱响中,雪霁拼尽全力奔跑,要在更多人反应过来前冲出去!
离她近的一名宫婢反应过来,伸手来抓,雪霁矮身撑地,躲过抓她的手,再起身时却看到几名宫婢已经跑到门前,正合力关上沉重的殿门。
看着缓缓关上的殿门和守在殿门旁的宫婢,雪霁倏然转身,用刚才矮身撑地时捡起的长簪对准咽喉:“都退开!”
长簪以质地坚硬的白玉制成,簪头刻莲花,簪身通体温润光滑,雕成云纹托起莲花。女官估量一番,认为玉簪不会真的伤人,但雪夫人身份贵重,女官打消了夺簪想法,不敢冒险。
“齐宫守卫森严,”女官停下脚步,劝道:“夫人就算逃出凤皇殿,又能逃到哪里去?”
雪霁神智狂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凤皇殿,逃出齐宫,逃出齐都!她要去山中寻找南乔木和萧翰之的下落,无论生死!
“你们,”雪霁无视女官的话,转头对守在殿门的宫婢喝道:“都过去,站到她们身边去!”
宫婢们望向女官,女官缓缓点了点头,宫婢们这才陆续移动,经过雪霁身边走向女官。
雪霁一步步倒退,殿门只差一线合拢,微风自身后一线光芒中吹入,扑在她脊背上,她一手握着长簪,一手向身后摸索殿门边框——只要出去,她会立刻关上殿门,将所有人锁在殿内。
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的宫婢猛然回身,扑向雪霁,去夺她手中的长簪!
此举出其不意,众人皆是一惊。
雪霁攥着发簪,浑身绷紧,死死盯着扑来的宫婢——必须在女官她们反应过来前,将这宫婢击退,否则众人一拥而上,便再无脱身的机会!
吹入殿中的风忽然加剧,雪霁身后光芒大盛,颀长身影出现在光芒中。
药效过后无比虚弱的齐长宁缓缓推开沉重殿门,一眼看到雪霁握着长长发簪,簪尾正对着咽喉。
扑过来的宫婢看到齐长宁,惊慌之下身形停滞。
齐长宁从身后猛地将雪霁搂住,将她整个人锁在怀中,手臂牢牢护住她的颈项。
雪霁大惊,毫不犹豫举起长簪,朝箍紧她的手臂狠狠刺下!
簪身瞬间没入寸许,殷红鲜血涌出,溅在雪霁颈侧,触目惊心的红。
若这簪子刺入雪霁咽喉……齐长宁收紧一只手臂,将雪霁牢牢扣在怀中,松开一只手拔出长簪,远远扔开。“都出去。”齐长宁绷紧手臂肌肉,沉声道:“关上殿门,谁也不许进来。”
女官带着宫婢迅速退出,沉重的殿门阖上,隔绝内外。
听到殿门关上的沉重声响,雪霁绝望之极:“放开我!我要去见南乔木!放开我!”她剧烈挣扎,齐长宁纹丝不动,仿佛不觉疼痛一般任由雪霁踢打,鲜血沿着他的衣袖快速晕染开来。
南乔木!萧翰之!雪霁疯了一样去拉开箍住自己的臂膀,“嘶啦”一声,齐长宁染血的衣袖被她撕裂,露出臂上曾剜去血肉的旧伤。
雪霁双目赤红,狠狠咬在齐长宁手臂上,唇齿间立刻弥漫鲜血的味道。
旧伤垒叠新伤,鲜血涌得更急,沾在雪霁唇边,妖异无情。
“雪霁,”齐长宁臂如铁,箍紧雪霁双臂令她动弹不得,声音比铁还要冷硬:“朕不会放你离开,那晚不会,今日不会,以后也绝不会。”
“齐长宁,”雪霁被齐长宁紧紧箍住,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松开染血的唇,恨意滔天:“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齐长宁的身体瞬间僵硬,雪霁感受到他的僵硬,咽下口中沾染到的鲜血,带着一丝奇异的快意:“我来和亲,是要让你荒废政务,不能进犯南朝;是要利用你杀死歌玛,为我阿父报仇;是要逼南乔木现身,带我离开……”
南乔木……雪霁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自不让眼泪掉落:“齐长宁,我之前刻意讨好你,是虚与委蛇,是纯粹利用,是想用身体换你杀死歌玛。”
忍了又忍,终究忍耐不过,雪霁泪水汹涌而出,一滴一滴掉在齐长宁手上,哽咽不止:“齐长宁,我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每时每刻,度日如年……”
她身后,一直僵硬着身体的齐长宁终于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