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赫:“……”
萧奕珩代替金赫守夜,彼时子时刚过,星月在天,夜幕虽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但四下明亮如昼。
萧奕珩靠在庙门前的一块石碑上,抬起头仰望星空,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许多事。
关于连澈,还有夕泽。
虽然连澈说那夜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萧奕珩意识尚还清醒之时分明记得被吻过,那个吻带着霜雪般微凉的气息,他想要挣扎,却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求。
连澈的出现于萧奕珩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自从他出现在王城,说了那番话,萧奕珩便总是心神不宁,他就算再不谙感情之事,经历了那一夜也琢磨出了个七八成。
只是他很难相信连澈对他怀着那种心思,一个清冷如谪仙的人,何以会因为他踏入纷扰的红尘?
萧奕珩诧异之余试图自圆其说,为他的行为找一个更为合适的理由,但经过几番思量发现事实已摆在眼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坦白而言,萧奕珩并不想继续和连澈纠缠下去,因为他不喜如今这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如同夜里行舟,伸手不见五指,甚至不知连澈究竟是敌是友,唯恐又着了谁的道。
但连澈对他有恩,他曾立下字据要还他的恩情,不可作废,这便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至于夕泽,原本萧奕珩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此刻似乎逐渐明朗。
他与夕泽相识已有八年,夕泽陪着他渡过了那段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一直以来萧奕珩只知夕泽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却没想过自己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说是至交好友似乎远不止于此,他也并非将夕泽视作兄长。
以前萧奕珩未曾想明白,直到夕泽因他之故受到诬陷,他万般懊悔自责,就像吞了针一样难受,才意识到他在意夕泽已胜过自己。
萧奕珩不愿再让夕泽卷入这场争斗中,更不想看到他因此成为旁人的眼中钉,故而那时婉拒了国师府的管事。
那之后一连好些日子萧奕珩心中都觉得过意不去,唯恐夕泽对他抱有成见,至此不再理他。
萧奕珩想得出神,浑然没留意到地上何时多了一道影子,直到耳畔响起一声“殿下”才猛然回首。
见来者是楚辰彦,他定了定神,淡漠道:“这个时辰你不睡觉出来做甚?”
此次陵川灾情严重,萧绩本没将那点人命放在眼里,奈何架不住有些臣子屡次谏言,遂下旨拨了三千两白银赈灾,不料赈灾款被盗,萧绩自然大发雷霆,但早朝之时楚丞相却又力主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并提议由他的儿子楚辰彦亲自押运。
萧绩心知楚聿贤这么做无非是想给爱子一个磨练和立功的机会,而朝中楚党皆以楚聿贤马首是瞻,他只需谏言,十余位权臣都来拥护,萧绩不满丞相的势力过大,说容后再议。
后来萧奕珩去请缨,萧绩想着此行有位皇子牵制楚党也好,便任命他二人同为钦差大臣,
楚辰彦笑道:“殿下方才可是被我吓着了?”
“没有。”萧奕珩思索片刻,只道出这短短两个字。惊吓倒不至于,他只是没料到背后会突然出现个人。
“守夜之人不是金统领么?怎么换成了殿下?”
“我向来浅眠,在这荒山野岭的更是睡意全无,不如出来赏月。”
楚辰彦顺着他的目光抬眸仰望星空,只见星河璀璨,明月皎洁,旋即称赞道:“今夜的月色着实不俗,不过我看殿下似乎在凝神静思,殿下是否在担忧这批赈灾款能否顺利送至陵川?”
萧奕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
“那殿下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重要吗?”萧奕珩反问一句。
楚辰彦急忙道:“殿下莫要误会,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我也只是随口一答,你不必慌张。”话音未落,萧奕珩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凝神倾听周遭的风声。
楚辰彦见他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萧奕珩低声道:“南面有一队人马正朝这边来,不足十里。”
楚辰彦可谓是大惊失色,自言自语道:“听闻这一带常有山匪出没,难道……”
“把他们都叫醒,我们快走。”萧奕珩也不确定是不是山匪,但兹事体大,若是赈灾款再有什么差池,谁都担待不起,故而果断决定连夜赶路。
众人也一刻不敢耽误,起身就走,行了有三四里之后,身后那驳杂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人的呼喝声。
众人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了山匪,不等他们想出个对策,随行的一名禁军发出一声惨呼,身子直直地从马上坠落。
待众人回首去看之时,只见那人背上插着一支箭,而那群山匪也已逼近,黑压压一片,约有十余人。
虽然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势,但个个熟悉地形,又都是轻装上阵,很快便追上了,并且居于上风。
眼看着折了一名禁军,金赫怒火中烧,抽出佩剑调转马头就朝那群山匪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