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目睹萧奕珩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眼前。
屋内只剩下他二人,裴征不愿在这是非之地多作逗留,便想要离开,岂料刚迈出一步胸前就“唰”的一声袭来一把刀,好在刀未出鞘,稳稳地停在了他胸前。
裴征垂眸看了看那把黑色的短刀,仍是面不改色道:“你为何拦我?”
陵游冷道:“主上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我现在还不是五皇子的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凭什么拦我?”裴征觉得有些可笑,这些权贵的行事作风还当真如出一辙。
但陵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听见少年清脆的声音冷淡道:“裴公子,令尊当年交给我爹的那本账册,其实是催命符,它害得我苏家满门皆惨遭杀害,不知这笔账该如何算?”
裴征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先是震惊,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他哑着嗓子道:“你说什么?你是……”
陵游也并未跟他周旋,继续道:“没错,我就是长风镖局的少东家,苏君宇,或许你并未见过我,甚至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爹苏长风你肯定听过,不是吗?”
裴征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明明他的眼神那般清澈,裴征却有些害怕与他对视。
当年长风镖局灭门之时,裴征也不过才十五岁,账册之事与他没有必然的关联,苏家被灭门亦非他父亲的本意,但此事确因他父亲而起。如今他已到弱冠之年,又知晓其中原委,深知是裴家害了苏家满门,自是难掩心中的愧怍之情。
此刻苏家后人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这五年间萧奕珩不断地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先是用连澈给他的两箱金银财宝盘下了御茗阁,来作为他在王城的落脚点,与此同时暗中训练大量的杀手供他驱使,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经过重重磨练之后留下来的便成为“暗卫”,必须舍弃自己原来的身份,由萧奕珩重新给他们取名,一直到死都只能有这一个名字。
暗卫内部等级森严,分为影部、尘部、乾部和巽部四个等级。其中影部的杀手等级最高,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专为杀人;巽部大部分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以艳丽的容姿和琴棋书画的技艺来魅惑官宦子弟,专为策应。
萧奕珩偶然从连澈给他的医书上看到炼毒之法的记载,他日夜苦心钻研,竟真的炼成了一种剧毒,名为“三更”,中毒者若一个月内不服用解药便会在三更之时气血翻涌,经脉逆行,如遭万蚁啃噬,最终气血枯竭而亡。
无论是哪个等级的暗卫都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且绝对臣服于萧奕珩,若有异心,那么萧奕珩起初在他们体内下的毒就会发作,届时若没有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方才陵游打探到消息,据说紫宸宫生了变故。
萧绩病重,恐将不久于人世,下旨召他即刻回宫。
陵游来向他禀报之时,朝廷派出的人已快马加鞭赶往天虞山。
萧奕珩必须赶在他前面先一步回山,否则他擅自离山一事便瞒不住。
所幸萧奕珩的青鬃马可日行千里,他又走的捷径,这才先一步到。
彼时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朝廷的人马就已抵达翠微雅居,将国主的手谕交给了萧奕珩。
那手谕写得极为简练,总共就两句话,无非就是让他尽快回宫。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对于萧奕珩来说,这是他苦等了八年的契机。
萧绩若非已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此刻召他回宫,因为眼下陈国还没有太子,他这一回去,就意味着要与四位皇兄争夺储君之位。
而这是萧奕珩梦寐以求的时刻,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重回紫宸宫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萧奕珩顾不上休息,连夜赶回了宫里。
漆黑如墨的夜色笼罩着王城,城墙之下下传来一阵马蹄声,萧奕珩勒马立于城门口,抬眸望向那道数尺高的城墙。
一切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夜色下的紫宸宫庄严宏伟,似沉睡的瑞兽,不同的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孩童,即便前方是龙潭虎穴亦无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