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亲戚本来想将他们丢到福利院的,傅行川一知道就立刻带着他妹妹逃走了。他一个人要照顾他妹妹,那时候傅媛还小,所以他高中都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了。傅行川这个人很能吃苦,什么脏的累的别人不愿意干的活他都接,只要给钱,而且他这个人聪明,学校课本里没教的东西,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竖起耳朵全部学会了。他的第一桶金,是跟人炒期货赚回来的。十几岁就开始炒期货,多少人几十岁了股票都没玩明白,他十几岁就玩期指把钱套现了。傅行川很疼他妹妹,早些年他所有的辛苦,几乎都是为了能让他妹妹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不要像他一样。”
傅兴川一双眼火眼金睛似的,看着那红绿K线听上两句吹水他自己都能摸出门路赚到票子,在地盘里踩一脚水泥就知道一个行业的水深,再摸一手,鱼龙混杂的地方都被他攀上金龙。
乘上金龙他也晓得做人不能只靠借东风,在这个利己主义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实在,高中都没毕业的人知道学历的重要,白天赚钱夜里上学,后来从废弃工厂搬出来就搬进了旧城区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傅行川花的时间要比多数人都短。
傅行川这么一个聪明的人,这么一个有着一百七十九个心眼的人,偏偏漏了一个心眼,偏偏是没把自己妹妹傅媛看得清楚。
或者换个角度说,都是一个爹妈的,怎么能不是聪明人。
傅媛长得干净漂亮,一点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可能也是因为这句话听别人说多了,也就在自己心里扎根了。
可是心里扎根这不算事,同龄人只看得到外表,外表就是穷人家,得到的嘲笑一样不少。
傅媛会握紧拳头,也会在心里盘算。
傅媛看得出她哥赚钱的辛苦,所以她更加不愿意自己也走这条路,偏生她心知肚明她哥把她当做是了人生奋斗目标,做得跟狗似的都是为了能让自己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所以她哥给她的所有,她都接受得心安理得。
而她也知道,她哥想要看到她的是好好读书,所以在家的时候她做足了好学生的样子,她哥想看到的是自己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所以她在她哥面前永远是一副懂事孝顺的模样。
会在听到她哥进门之前进厨房装作做饭,等她哥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副妹妹读书这么辛苦还知道要为他做饭的假象,一个感动,便催促着让人回屋学习,他来做饭。
后来傅媛只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在家假惺惺地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循循善诱地让傅行川说出了“没事,大不了哥迟些送你出国”。
其实她早就想出国了。
班上那些女生一天到晚说什么家里早安排好,高考完就出国,有事没事还故意在她面前显摆炫耀,傅媛那时候就想,自己也要出国。
傅媛出国是一笔大钱,傅行川在巷子里抽了一晚上烟,没多久就凑齐钱把自己妹妹如愿以偿送去了美国。
陈彦琛本人这种对金钱没有半点概念的人当然是不知道留学生出国的费用的,但他曾经听凯琳提起,留学生的费用并不是这么容易负担得起的。
要的不是股票不是不动产不是债券,而是白花花的一大笔现金。
要一下子吐出来这么一大笔实打实的钞票,就是一般家庭都得咬咬牙思前想后,更不要说傅行川这种背后没有一点支持的。
所以他问:“傅行川哪里忽然找来这么一大笔钱?”
梁仲曦:“听下去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无辜了。”
不多久傅媛终于逃离了自己最痛恨的原生背景,出了国就等于放虎归山根本没人管,该喝的酒一瓶不少,该蹦的迪一场不缺,该睡的男人一个不漏,不该碰的东西,她也都摸个遍了。
可是在大洋彼岸的傅行川认知里,他的这个妹妹每天都在辛勤地读书,起早贪黑的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做计划,所以傅行川更心疼自己这个独自在地球另一边的妹妹,为了让他妹妹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好一点,租房,给她租高档公寓,开车,给她买自己喜欢的。
西方的自由只会给自律有底线的人提供一个更大的平台,而相反的,所谓的自由,只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逐渐看不清楚自己双手双脚。
傅媛那天在教学楼门口当众跟陈彦琛高调表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跟那群朋友喝酒玩游戏的时候输了的惩罚而已。
被拒绝了也就是嘻嘻哈哈过去了。
梁仲曦说到这里郑重其事地跟陈彦琛再重复一次:“至于她从教学楼天台掉下去,真的不是因为你的拒绝为情自/杀,真的只是她overdose然后不小心从楼上坠亡。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甚至只是这件事里的一个受害者。”
受害者,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受害者。
可是真正的受害者,早就都死在所谓的受害者有罪论里的。
行为意识的偏差取自认知的维度,认知维度的根本却让每个加害者都可以成为受害者。
傅媛坠楼这件事很快就调查清楚,可是真相永远不会被不愿意接受的人接受。
傅行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或者接受自己那个乖乖好学生妹妹会嗑/药,甚至因为服用过量致幻药物坠楼身亡的事情。
早就在“钱就是万能”的世界打滚多年的他只会认定,这件事是世铂董事长陈华谦的私生子为了自己的名誉名声而花钱摆平篡改的事实。
他也知道明杠是杠不过家大业大的陈家的,所以他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手段来得到他想要的公正公平。
但这件事在梁仲曦眼里,陈彦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无辜的。
身为陈家的子辈他没有得到作为一个人本身应有的尊严和尊重,却因为这个所谓的身世,他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置身痛不欲生。
陈彦琛听到这里,水是暖的,他的人是冷的。冷得连发颤都没有力气。
可转念他又想起来,问:“可是...你为什么会忽然查起傅行川来?”
“因为他跟杨春山在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