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杜芳泓砸了卧室,他抓起床头柜把墙体里的柜子砸了,卧室门被他砸出一个大洞。
保镖阻止时,他和保镖动了手。
保镖哪敢真的和他打,两人只能防不能攻,挨了他几拳。
以前他摔东西归摔东西,从没跟保镖佣人动手,应管家见场面控制不住,通知了杜时阑。
杜时阑在公司,派了向诚先过来。
她过了一会儿才到,一上二楼便看到杜芳泓掐着向诚的脖子,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对向诚吼,“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来管我!”
“芳泓!”
向诚是个文弱书生,身高比杜芳泓要矮半个头,要是平时打架他也未必是杜芳泓对手,何况他现在处于狂躁状态,手劲增大几倍。
向诚被掐得翻了白眼,要不是几个人拉着杜芳泓,向诚有可能被他掐死。
秋屿山上没有Alpha,没有人能用精神力制服他。
杜时阑见他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大喊道,“杜芳泓!”
佣人上去掰手指,应管家抱住他,董哥和郭哥去拽他胳膊,这才把他从向诚身上扯下来。
向诚获得自由,跪在地上剧烈咳嗽。
杜时阑喘着粗气,对向诚说,“给他注射镇定剂。”
向诚抬起头,遍布血丝的双眼中恐惧渐渐消失,他平复着呼吸,缓缓站起来,决然回答,“是。”
杜芳泓被董哥抱住,他指着向诚说,“我不需要,你别动我。”
杜时阑心意已决,叫道,“向诚。”
向诚加快动作,从药箱中拿出注射器,他的手因为刚才的窒息还在轻微颤动,他握了下拳,用抽头抽取出镇定剂。
这个流程,他进行过不止一次,因此并不陌生。
“我说我不需要!”
董哥怀里,杜芳泓甩胳膊踢腿,强烈地挣扎着,却被郭哥及时按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你们都没长耳朵吗?董元,放开我!”他整个身体还在抗拒,气喘吁吁地喊叫着,但没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敢依照他说的做。
在杜家,杜时阑才是真正的主人。
两个保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因为最近消瘦得厉害,他肩膀和手臂的骨头都有些硌人。
董哥和郭哥咬着牙,忍着自己心中的酸楚。
向诚拿着针管走过来,很顺利地将杜芳泓家居服的袖子翻了上去,露出手臂上暴起的青色血管。
医生的手稳定下来,针头刺入男人苍白细腻的皮肤。
冰凉的液体通过静脉注射进入到杜芳泓体内,这10mg的镇定剂会一点点地夺走他的神志,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这是母亲能让他镇定下来的唯一方法。
向诚听到男人鼻孔里哼了一声。
他正好注射完成,抬头看了杜芳泓一眼,男人的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
向诚垂眸,淡然地将注射器取回。
杜芳泓放弃了挣扎,一瞬的冷静让他的身体快速冷却。
有点冷了。
他知道自己很快将陷入黑暗,于是他终于抬起头,用最后一点清醒的目光看向杜时阑。
杜时阑和他对视了,看清他的目光,她心中竟然一骇。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母亲,也不像在看杜家家主,而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哎。
她的口中好像发出了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
妈妈,你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哥哥身上。
我受过的伤害,在你口中,是一句“抗压能力不行”。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抗压能力差,刚接手总裁位置时,我每晚都睡不着,总想着第二天要怎么办。
可我不能退缩。
因为你总是说,“如果是你哥哥……”
我不是哥哥,我不是杜宇臻,我也成不了他。
杜芳泓在心里和杜时阑交谈着,可惜她听不到,他也永远不会开口说。
这些语言,就像天空中落下的一场细雨,那么缓慢,温和,连绵不绝。
他不喜欢下雨天。
只是在他的世界里,雨从来没有停下过。
他看着杜时阑,用尽力气笑了一下,像是个可以抛下一切的快乐孩童,他说,“如果哥哥还活着就好了。”
说完他晕了过去。
董哥将他抱到床上,他看到,刚才还笑着的男人,眼角划过凄凉的眼泪。
杜芳泓做了一个新的梦。
梦里,他站在黑暗里,妈妈和哥哥却背朝着他,走得越来越远,他在后面哭着叫他们。
可能是被他的哭声惹得烦了,母亲终于停下脚步,摸摸他的头,说,“小泓别哭,妈妈想陪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