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美好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
——而你的到来之日就是我光明之时。
宋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道:“嗯,花期到了。”
沈庭和宋川挂了视频通话时己是八点半,他红着脸回了卧室,又打开柜门找了衣服准备去洗澡。正当他把手机放下之际,叔叔打来了电话。
叔叔是沈庭的二叔,是沈庭目前为止对他最好的人之一。叔叔叫沈清言,叔叔说他原名不叫这个,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他说取这个名字是想让自己独清,言语真实且诚心。沈庭说这个名字好,沈清言说他名字也好。
“庭”,听起来有深意,很高级,很好听。
可沈庭觉得“庭”是“庭院”的意思,而庭院,则恰巧又被沈庭视作困住他的牢笼。
他接了电话,开了免提。
“喂……庭庭,放假了吗?”沈清言的声音很清晰,略带了些少年之气,“洗澡了吗?”
沈庭回道:“放假了。没洗呢,刚准备洗。”
沈清言立即回道:“那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咱们再聊行吧?”
“好,先挂了。”
“好。”
沈庭挂断了电话,放了首歌就带着手机和衣服就去洗澡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他跟着歌又哼又唱。他唱歌很好听,嗓音温柔又细腻,像是刚从枝头上取下的水蜜桃般,干净,纯洁,娇嫩,美丽。
他也很喜欢吃水蜜桃。
所有人都知道沈庭喜欢吃水蜜桃,喜欢听的歌是烟花易冷,喜欢喝的的果茶是蜜桃乌龙茶……喜欢的人是宋川。
水流向下跑,轻轻贴过沈庭的白到透光却又带点粉色的手指骨节,汇聚到指尖时落在地板上。他身材很好,腰细腿长,水流的声音溶进了歌声里。他纤长的睫毛被水浸湿,如同清晨沾染了露水的花瓣。
水从腰线向下流去,流进了更隐秘的地方。
“庭庭,中考感觉如何?”沈清言问。
沈庭的记忆力变差了,他愣了一下,而后回道:“二叔等一下,我想想……”他笑了一声,十分抱歉,“今天才考完我就忘了……啊,想起来了一点,数学能及格,语文有几道选择题我忘记改了,但写在试卷上了,开头古诗词有一题看错了,答案也写错了应该……我提前交了卷,刚走到门口才想起来。”
沈清言叹了一口气:“唉,你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没事,能考上就行。”
沈庭继续说道:“物理和化学我真的不行,我尽力了真的……化学方程式忘记怎么配方了……感觉只能用语文,政治,历史拉回来了。英语也好难,听力我只听出了几个,平常基本除了信息转换我其它都能全对的……”
沈清言道:“平常考试和中考当然不一样,中考难度肯定更大一些,你跟我说说你自己估计的分数。“
沈庭又想了一会儿,心想要丢脸了,但还是说了出来:“嗯……可能不太好……嗯……我自我感觉差不多。”
“应该会提个40分左右,别担心,能考上。”
“嗯。”
“去年秋天刚开头我就见你穿袄了,夏天见你穿得有点厚,这咋回事啊?”
沈庭答道:“体寒,没办法,我冷。”
沈清言问:“体寒我知道,但这几年你体寒这么严重了?”
沈庭道:“冬天的感觉是寒冷的,秋天和冬天是一样的。”他躺在被窝里,脚和手永远都不热,“于我而言,我似乎没有夏天,夏天和秋天一样,我更没有秋天了。”
沈庭垂眸低声道:“我的夏天就等同于他们的秋天,我没有秋天,我只有两个冬天。”
他又道:“别人说秋高气爽,而我却言冬日温凉。我无法给秋天和春天下定义,因为我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我先天体寒,小时候下雪了他们便会拉着我出去玩。他们从来不会在乎我的身体状况,就算我生病了他们也不会黯然神伤。因为于他们而言冬天有雪,降临时就像是洁白的圣境初到。然而与冬天接触的我却不一样。因为冬天的降临于我而言就像是一种将冰水浇在嫩芽上的扼杀。”
沈清言问:“上次静静问你,你觉得爸爸妈妈好不好的问题,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记不太清了……大概的话……”他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如何去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其实我觉得并没有答案。”
“就像是一件事情于你而言是好是坏一样。当那件事让你不高兴了,触及且侵犯了你的利益时,它便是坏的。而当那件事让你高兴了,没触及且侵犯你的利益或给予了你所需要的好处时,它便是好的。当那个人的行为,话语等使你恼火时,那个人就是坏的。而当那个人的行为,话语使你愉悦时,那个人就是好的。就像是果园里的苹果,坏了卖不掉了即是坏,能卖出去了即是好,好坏也取决于你所站的角度。”
“而判定这一切的尺子,使是自己的利益。”
“当然这也只是我认为的。”
“有的时候,利益也并不是一个可以去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标准。”
沈清言像是被震撼到了,沉默良久后才回道:“沈庭,你知道吗?有时候看得太透也不好。看得越透,活得越累。”
沈庭:“……嗯,我明白的。”
沈清言又问:“沈庭,看见一只死猫躺在地上,你会想到什么?”
沈庭想了很多。
养分,环境,感情,以及生命。
他斟酌良久后终于开了口。
“它会给土壤带来养分,也许它的主人会很伤心。或许有人会想只死了一只。世界上有这么多只猫活着,而它只是死的那一只。”
“所以,我也许只会想一句话。”
“生命贱如腐草,又贵似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