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卿说不知道这账簿是何时来的,礼部也都说没见过,那孤便好奇了,这东西难不成是自己把自己编出来的?你们都不认,难道要孤认?”他的眸中冷冽,看着眼前的一行人,面色无常。
宋清梦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常罄恩顶下来,很显然,常罄恩也听出来了,一直垂着的头猛地抬起,掀袍而跪。
“臣并非指责殿下,而是此事确实与臣无关,还望殿下明鉴!”
褚仲穆又要开口,便听一人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太子哥哥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破楼兰终不还呀,也不知道常大人平日里做错了什么,今日竟遭诸位如此诋毁,常家满门忠烈,自入朝为官以来,常罄恩从未做过一件错事,也未有过什么过失,怎得今日演上墙倒众人推了?”
褚星河的话轻飘飘的,他的双腿不好动,披着狐裘大衣扇着扇子,看起来比龙台上那位还要悠哉。
此言一出,褚仲穆的话尽数被攻破,宋清梦松了一口气,又不得不感叹褚星河当真是敢说。
若换做别人,掉上是个脑袋都不为过。
他忽然想起那日赈灾之事,太子殿下好像就是这么为难他的,才叫他架在了两难之境。
如今褚星河原话奉还,真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就这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子里,他好像想起些什么,似乎他好像曾经对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不过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也正常。
“星河说的哪里话,孤只是想问问常卿,绝无别的...”
他话没说完,褚星河又打断道:“既然没别的意思,便问问一旁的沈大人吧,同郁将军无冤无仇,缘何做账害西沙兵败,害我大楚无力抗敌?!”
他的气势甚猛,叫人一时分不清,这台上台下,哪个才是真正的储君,天子。
“我...我没有参与,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吗?”褚星河问,随后像是戏谑一般,将这不知道三个字,又细细嚼了一遍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便如太子哥哥心意判了吧。”
褚仲穆一听,这情形似乎有利于自己,又要开口,又被褚星河按了回去。
“不过我可先要提醒沈大人,常瑶元帅有皇祖的免死金牌,免的是常家上下的几代人,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此事事关重大,轻则入铁牢同徐少将军作伴,重则株连九族,也带不上常家二人。”
褚星河这话说得没错,今日这罪状若是在金銮殿内定下来,那可就再无反悔的余地了,头是照砍不误的,想拖别人下水,是不可能的。
沈容听了,在常罄恩身侧也是一跪,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从哪来的底气觉得有人能保住自己就无所畏惧,现在头磕的一个比两个响,再来几个他,都能凑一首《百鸟朝凤》了。
“殿下,两位殿下饶命啊,臣知道,知道,是...是......”他瞥了眼太子,又瞥了眼九殿下,巴不得自己一头撞死,总免得在这里生不如死。
“报!报!——”
一位传令兵跑进来,不知道他跑了多久,险些没绕过来,被跪在地上的沈容绊倒。
“什么事儿?”褚仲穆问道。
“报!西沙大捷!大捷!”传令兵撕心裂肺的喊道,宋清梦听了,不知怎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听见周围人小声庆祝。
“大捷?是赢了吗?少将军赢了?”
“对,是大捷,是大捷!大楚胜了!”
就在群臣激动不已,褚仲穆也止不住脸上笑意的时候,传令兵继续说道:“但是徐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平定了西沙,孤赐他官爵,赦免他的无昭之罪!”
传令兵却不再兴奋,低下头说道:“徐将军他,战死了。”
宋清梦的眼睛定在传令兵身上,刚勾起的嘴角一动不动,呆了有一会儿。
一旁安国公一直打着圈转的手指也止住了,虽然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却也僵住了。
褚星河手中的扇子定了一刻才缓缓扇起,然而没扇几下,便被它的主人合上放在了腿上。
褚仲穆满脸的笑意褪去,哑声道:“你再说一遍。”
传令兵抬头看着他,哆哆嗦嗦道:“徐将军他...战...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