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荆棘包围的球内之后,老柴就再也没有获胜的机会——如果他仅有表现出来的实力的话。
他握住柴刀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形,最里面那层荆棘瞬间断裂,但很快又被新的荆棘补上。
细长的枝条从岁禧身上飞出去,无数根枝条瞬间缠上他的刀,而这枝条竟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削断!老柴当即放弃柴刀,往地上一滚躲开纠缠不休的枝条。
随后跳起来,反手从后背抽出一把骨剑!
骨剑造型极为简易,没有任何装饰,并非双刃而是四刃,但没有剑格,通体为白,泛着莹润的光泽,如同一块玉。
他抚摸着骨剑,颇为感慨:“好久没有你了,老家伙。”说罢,骨剑回应般地散发出光芒。
岁禧盯着那把骨剑,“以骨筑剑,以身养灵,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呵呵,我也好多年让它干活了。小姑娘,现在胜负就难说了。”
“你知道我是妖,还说什么小姑娘。你都用了两把武器了,我也不能赤手空拳。”她拔下头上步摇,华丽的步摇在她手中立即变化成一根足有六尺高的凤头权杖。
岁禧仰头看权杖,往地上敲了敲,权杖矮了许多,缩成四尺长。
骨剑与权杖相击,发出尖锐的撞击声。
岁禧将权杖当成短棍使抵挡骨剑。她不常用武器,大多时候幻化的长刺就足以应敌。而这柄权杖在阙惊赠与她之后还是第一次运用到实际。
比起近战,权杖本身的能力更好用。而在荆棘围成的空间里,就限制了权杖的其它能力。
骨剑擦着她的脸被权杖弹开,因为红色薄膜的阻隔她没有伤到分毫。鲜红妖力作为盾自然无懈可击,唯一的缺点就是极其消耗体力,而消耗的速度也根据敌人的强度而定。
薄膜抵挡了伤害,但并不会隔绝一切感知。比如鲜红妖力可以反弹对手的力,但在触碰时的重击她不是全然无感,只是不会受伤而已。
是以,假若被一记猛有力的攻击打中了,她不会受伤,但还是会感受到些许疼痛。
她不会跟这种程度的高手耗时间,最好速战速决。
她冷静地分析。
敌人是个经验老道的剑客,每一次出手都没有丝毫破绽与多余动作,每一击都正好打在她最厌恶的地方,同时不会耽误下一次进攻。
那把骨剑不是凡物,单单是剑气就已经足够凌厉,更何况以前还是随着净卫兵厮杀的利器。所以如果她所修之法中含有阴邪之气,就会被那把剑压制。
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喘息,岁禧在分析老柴,老柴也在分析岁禧。
修为高深的妖,大概是树妖,从前未曾听过,可能是某个宗门隐世不出的力量。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妖力,那根权杖也不一般。背后应该有一个底蕴雄厚的势力,极有可能是三宗六派的人。
而在这时,周围亮起无数光点,这些光点都飞往岁禧的权杖。老柴下意识感到不妙,然而从刚才停止动作的枝条像蛇一样缠住他,一时间难以挣脱。
不对,他怎么会挣脱不开?!
他咬牙挥剑,但无任何作用。他看见握住权杖的女子已经离他有段距离了,而她手中的权杖也在这时变长。从荆棘璧中冒出无数的光点飞向权杖,那些光点将她包围。
被光点包围的女子微微弯起唇角,她冲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明媚纯净。
他豁然开朗。
老柴自嘲地摇摇头,放弃抵抗——原来在被荆棘包围后,他的法力和体力就在悄无声息地被吸收了。可是,是为什么?
他狐疑地看向那根权杖,是因为它?
枝条从岁禧身上脱落,一头连接大地,另一头如同绳子一样缠在老柴的手脚上。而荆棘璧也在她将权杖重新变成一根步摇后瓦解。
她理了理衣裳和发髻,然后气定神闲地与老柴对视,“现在,我说说我的要求吧。”
技不如人,他大方地席地而坐,浑然没有阶下囚的屈辱感,“你想知道什么?”
“先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的目的是定波鉴啊,我还以为是地陨涧呢。”望着茫茫水面,他闲聊般说出他的所作所为,“陨水对地陨涧太重要了,陨水使他们强大,但他们也害怕陨水。于是,净卫兵便诞生了。
我们为他们清除、对抗陨水里的那些‘东西’,为地陨涧的荣誉出生入死。他们在明,为地陨涧赢得荣耀,我们便在暗,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纵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能对外言明的秘密,纵使门派功德碑上永无我们的名字,但守卫家园我们从未后悔。哪怕因为对抗邪祟而被污染,哪怕死在同族手中,我们从未后悔——在定波鉴出现之前。”
岁禧接话道:“定波鉴的出现,让净卫兵成为了地陨涧的弃子。你们为了他们步入深渊,以至识海生魔,神志混沌,但那些人并没有救你们,而是选择掩盖一段对于他们而言算得上污点的历史。有了定波鉴,上层不再需要你们,而被陨水污染的净卫兵,就是地陨涧不得不除的阻碍,所以他们命令你杀死了所有被污染的净卫兵。”
“你猜得不错……”他眼中浮现出巨大的痛苦,苍老的容颜沟沟壑壑,但谁能想到,他曾经是为地陨涧出生入死,一身无名功勋的战士,“我的朋友,亲人,师兄弟,他们都被污染了,有的保持一丝理智自戕,有的死在我手中。我的妻儿,在我深入陨水对抗邪祟的时候,死在了家中,我回去时,已经腐烂。定波鉴出现了,我们这些与陨水有过深刻接触的人就成了隐患。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但我活着!受我救助的人们上书请求上层,念我劳苦功劳,且未有疯狂之兆,让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