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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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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晚饭过后,公馆收到了从美玲家中打来的电话。

她在电话中匆匆地开了口,原是要向玉生说明白,她送与她的那条丝巾是万万不能碰水的。正说着,忽地,她在电话那旁失声唤了一句道:“怀毓!你不是让萨丝带去睡觉了吗?”玉生想,应是在叫她的女儿毓毓。于是玉生重又同她道了谢意后方挂下了电话。直至夜里照灯,玉生从幔帐中窥见李文树捧了一篇报面上了床,方又开了口,问了他。

“静安女子公学是女子读的吗?”

李文树的身躯压进了帐面,卧在了她身旁。回过身,他望了望她,道:“为什么问?”

他答非所问地反问她,是因明了她此刻的词不达意。

李文树笑一笑,放下报面在手中,道:“是,那是从前爱蓝就读的小公学。”

玉生回眼望见他手中的报面,那像是手写的笔墨,是瘦长凌厉的外文字体,所以她大致是看不明白的。

“你在看什么?”

“这里面说——”

李文树转回脸来注视她,注道:“一匹纯血马与一匹野马最真的区别,是选择□□配与目的性的□□。”

玉生静默着。

李文树笑了笑,道:“我只觉得鬃毛有的是柔软的,有的是坚硬的。”

玉生忽地道:“波斯几岁呢?”

李文树道:“二十岁四个月。”

想了想,他又注道:“在马的年岁中,波斯和我一样是一个中年人。”

玉生笑一笑。

李文树道:“为什么笑?太太。”

玉生道:“波斯也和你一样读过军校吗?”

李文树将报面放去了帐外的灯下,道:“大致是相同的,波斯曾在英国的赛马场待过,那里有马师,像人一样,她为波斯梳理毛发,与波斯散步,并教会波斯慢走,与停止嘶喊。”

玉生问他道:“什么样的马能有它自己的马师?”

李文树道:“在最好的赛马场中的马。”

玉生觉得脑中美玲的样子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她几乎不太记得美玲今天是否披了一件裘毛外衣,和她身旁是否真正跟了一个她口中的“囡囡”呢?听梅娣说,“囡囡”是女孩的意思,她恍然觉得自己离海上又远了些,但离上海更近了。她仿佛不久前才从金陵中学毕了业。但此时此刻她竟正为一个寥寥几句过话的太太向李文树即是自己的丈夫含沙射影,她几乎就要把“美玲的女儿想入读静安女子公学”这一句话说出口来了,但无言片刻,又只是望一望他。

“静安女子公学是最好的赛马场。”

李文树微笑道:“对于刚入学的女子,是的。”

玉生终于道:“苏美玲。”

李文树忽地接了话头,道:“苏鸿生的妹妹,她有一个女孩。”

玉生道:“是,美玲的女儿想去那里读书。”

玉生以为自己变成了从前离开南京宅院,回到了北平的邱姑姑。她曾托人为她的独生女儿到女学堂争一个位时,也说过这样的话。但自己只为了一位不熟络的太太。玉生摸摸自己的手,幸而自己还是年轻无比的,没有到需要去挂心另一个孩子的境地,女人在这样的年纪总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恐怖。

而后,李文树仿佛记起什么来,淡淡地,回道:“苏鸿生前几日似乎也是这样说。”

帐外的灯火常常忽明忽暗。

玉生在明暗中望他的脸,不真切,便低声道:“那条丝巾系在长架上,你说过颜色衬我的那一条,是美玲送的。”

李文树笑出声。

他的目光飘得很远,望向丝巾,望向灯火,再望回来时,问道:“你喜欢苏美玲吗?”

玉生道:“女人也会喜欢娇小的女人。”

李文树道:“哦——苏美玲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玉生是应该记得的。

“怀毓。”

李文树的手重又伸去帐外,合上报面。他像低眼望向大地的马一样将挺直的背脊卧进了黑暗里,另一只手,他摸索到了玉生的手臂。

闭上眼前,他回道:“知道了。睡吧,太太。”

之后,像是四五日之后的光阴,梅娣重又回了一次苏州。公馆里在晨起时分安静的几乎像是只有她与他两个人,那道魅影被送回了愚园之后,李爱蓝便开始早出晚归了,她向安华姑妈说自己要常到欧阳家去劝说欧阳小姐不要嫁给一个穷的只会教书的男人。一天回来,李爱蓝坐在厅面中与安华姑妈说起话,忽然说道:“我今天才发觉原来欧阳太太老了很多,也许是怀了孕的原因,难怪,欧阳先生总在外面养人。”

安华姑妈皱了眉头,道:“爱蓝,你从哪里听来?”

李爱蓝仿佛失了口。

她匆匆道:“众所周知的事。”

安华姑妈道:“众所周知,我怎么不知。从前你是从不嚼别人的舌头的。”

李爱蓝冷哼一声,道:“我只为欧阳抱不平,自己的妈妈年近四十了还发了狂地争一个儿子,自己的爸爸又在与和她一样年纪的女人厮混,我想是这样她才会气糊涂了,才会想要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在一起。”

安华姑妈道:“你的话最近多了,爱蓝。”

李爱蓝道:“欧阳与我最好,我难免为她发言。”

安华姑妈淡淡笑了笑,道:“欧阳和你完全是两个性子,她机灵活脱,你比她沉稳冷静,所以你是该多帮着她,免得让她一时冲动——又或者,你约她来公馆坐一坐,上次见欧阳还是前几年你过生,如今她长成如何?我记得她妈妈是蛮好的面貌。”

李爱蓝道:“姑妈想见她,我即刻请她来喝茶。”

安华姑妈望望钟表,道:“过会儿再去读经,是可以喝盏茶,我让梅娣把茶罐取出来。”

正说着,李文树进了前厅。

他来取他的外衣,见挂在了佛桌旁的梅花屏,他问了一句道:“谁挂的?”

安华姑妈起了身,要为他取下来,道:“梅娣请假回了苏州,兴许是鸳儿挂上去的。”

李文树道:“姑妈,家中还有谁?”

安华姑妈道:“除去扫除和饭厅中做事的,也就只有鸳儿了。”

李文树接过外衣,只挽在手中。他望一望妹妹李爱蓝,并不与她说什么话,只转又望向安华姑妈,忽地道:“从此她不用去取我的衣服。”

公馆门外,李成笙的车子正等候着。李文树并没有用晚饭,这会也已近傍晚五点钟。李文树出厅门时,说芳萝已接了玉生一同去看戏剧,晚些时候回来,请安华姑妈吩咐饭厅的人提前熬枇杷膏,他只是淡淡地,并不说加几颗鲜梨去增味,只是最后返回身,又匆匆注一句。

“姑妈,请她们不要做得太甜。”

说罢,出了门去。李爱蓝仍冷着脸。

安华姑妈应了声,转了话头不知对谁道:“鸳儿糊涂了,怎么能把裘毛外衣挂在佛桌旁。”

李爱蓝道:“我要去歌舞厅,姑妈要不要一起?”

安华姑妈道:“什么歌舞厅?”

李爱蓝道:“是几个留洋的学生办的,我几个交好的同学约了一同去,拉风琴吹管弦,是再正经不过的,真要跳舞,也只是贴贴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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