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容先生这才放开他,看向白瑾秋:“对了,你现在应该也在黑灰吧?青桓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在吗?”
白瑾秋默然,缓缓摇了摇头:“我很抱歉,我加入黑灰不久青桓前辈就不在了,他是初代黑灰成员的最后一个人。”
“是么,我知道了。”连容先生轻轻吐出一口气,看起来并没有多惊讶或悲伤。
他转头看向窗外,轻笑着说:“这就说明,我们的时代已经落幕了。再过不久我也会去找他们,接下来就是完全属于你们的时代了。”
“您别这么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连容先生看上去毫不在意,语气平静带着笑意,“一代新人换旧人,很正常的事情。”
白瑾秋不再与他争辩,转而说:“黑灰这几年的现状已经改善了很多。新加入的人不再只有编号和任务代号,会有自己的名字,可以自己取,也可以由队里的前辈帮忙取。”
“除此之外,研究院出台了实验安全等级评估的规定,现在已经离开研究院进入黑灰的实验体不能再被随意召回了,现役的实验体每个月也会根据身体状态进行可接受实验等级评估,研究人员不能用实验体进行超出对应安全等级的实验,现役实验体的死亡率已经降低到了14%。”
连容先生的目光柔和了些:“是么,真好。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实验体从出生到退役有百分之六十多的死亡率呢,现在一切都变好了……”
“并不只是这样。”白瑾秋墨黑中泛着钴蓝的眼睛直视着连容先生,轻声道:“总有一天,黑灰会彻底脱离那些人的掌控,成为一支真正的部队。”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有合法的身份,享受应有的福利待遇。我们为研究院的科研项目所奉献的一切本应是功勋,不该因为失去了实验价值就成了随手可弃的实验废料。”
这不是一句空口承诺。
上一世,他做到了。
但上一世,战争爆发、黑灰并入第二军团正规军的时候,这个人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初代反叛军的领袖才会是“连城”,而不是“墨北城”。
这一世,他会把这一进程推进得再快一些,让这个人看到,黑灰的解放。
“聊得差不多了吧。”
一句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容止汀转头看去,看到那个黑色眼睛的男人走进来,来到连容先生身边,搭上他的轮椅把手。
“北城。”连容先生笑了笑,看向容止汀,“你们应该见过了?”
容止汀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没说话。
见过是见过了,但当时在飞行器上这位也没自我介绍,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位就是墨北城——他的Alpha父亲。
“见过了。”墨北城先生替他回答了连容先生,俯身在他的伴侣耳边说:“你该休息了,今天聊得太久了,明天再聊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连容先生看向容止汀和白瑾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跟北城说,不用不好意思。”
“嗯。”
墨北城先生对容止汀点了下头,推着连容先生出去了。路过白瑾秋时,墨北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白瑾秋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墨北城先生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推着连容先生走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自动关闭,连容先生轻笑着问身后的Alpha伴侣:
“你和瑾秋聊了什么?气氛这么微妙。”
墨北城先生:“……你是指白烬?你怎么叫他这么亲密?”
“他是我队里的后辈,若是我晚离开黑灰几年,他说不定还能叫我一声队长。”
“……哦。”
这个“哦”字里面暗藏的不情愿不满意都快溢出来了。
连容先生挑眉,侧过身好笑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墨北城先生的脸色很黑,饱含着老父亲的不满,“他把止汀给标记了,那孩子才刚成年!”
那孩子小时候他都没机会抱过几次,记忆中还是个乖乖软软的小奶团子,结果一晃十几年过去,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再见面的时候居然发现那孩子已经被人给标记了!
连容先生没忍住笑出了声:“气什么呢?止汀是个Alpha,瑾秋是Omega,而且等级不低,止汀又不吃亏。”
“那也不行!你看白烬那个样子,他……”
连容先生轻飘飘地打断他:“他叫白瑾秋。”
墨北城先生:“……白瑾秋是联邦军方的人,而且他就装得老实,一看就是实际性格强势的那种人!咱们止汀血脉等级只有F级,长得又那么文弱,怎么压得住他?”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怪我,让止汀在外面孤零零的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瘦成那个样子,回头得给他好好补补。另外格斗也得学起来,不能那个白烬……白瑾秋欺负了去。”
“行了行了,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你瞎操什么心。”连容先生好笑地说着,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而且,瑾秋不是联邦军方的人,是我黑灰的人。”
说完,连容先生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眼睛,眼下略见疲色。
墨北城本想反驳,见状也不再说话,放轻了脚步,安静地推着他往前走。
静音滑轮在走廊光滑的地板上发出非常轻微的响声。
高大的男人推着他满头霜发的伴侣,沿着狭长空静的走廊,一步一步,仿佛能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