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横还在楼上木栏处,对惊瑶的言语很是费解,他偏头去看晴无夜,见晴无夜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木栏的裂缝,问晴无夜:“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杭白听惊瑶这么一说就是一愣,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过,谢女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她踮起了脚,费力的扬刀,就朝惊瑶的胸口捅去。
杭白是来救驾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惊瑶半寸,这时看到有人行刺,脑中空白,不及多想,就毅然决然的挥刀砍了过去。
玉夫人一声惊叫,脚下动作却慢了:“别。”
这个别字刚出口,长刀已经极准极狠的到了谢女的喉间,随之就是血溅当场,一个小小的身体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仰身栽倒,发出了轻微的噗通一声。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个孩子,一条无辜的生命,一朵还未绽放的花骨朵,就这么活生生的死在了他们的面前,谁都没有去阻止,或者是没来得及阻止。
而作为行凶者的杭白,见杀的只是个孩子,持刀的手一滞,手指上还沾了几滴喷溅过来的鲜血,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在问自己:“这又是谁?”
惊瑶掩口,惊慌失措的倒退几步,见谢山的妻女都已倒地身亡,这变故不是她所能料想到的,此时她心头怦怦狂跳,一时间手足无措。
谢山的妻女是她建议皇上梭真带进临悠城的,也是她要求关进这座别院,说是这里隐蔽,没人会想得到这里,可如今谢氏妻女都死在了这里,她百口莫辩,更是难辞其咎。
也就一刻,惊瑶回过了神,见这一结果已然难以挽回,果断的命令道:“杭白,你赶紧走,出城。”
昱横诧异,两人都还在楼上,他的双手按在木栏上:“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后会让一个将军先走?”
两人从楼上跳了下来,昱横缓缓走近女孩的尸体,谢女圆瞪着眼,眼里倒映的是天上的圆月,月亮澄净,可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在了一场残酷的争斗之中。
昱横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一时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唏嘘着替谢女合上了双眼。
杭白看向惊瑶,这三番两次的陡生变故,纵使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时也很难明白过来,他嘴角艰难的扯动几下,终究是没把要说的话给说出来。
前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不明不白的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杭白在这时根本问不清楚,一时蒙头转向,言听计从的拉着马跑出了别院。
他出门后还是蒙的,始终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在惊魂未定之时,还是想起了这里关着的是谢山的妻子和女儿,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刚才竟然杀的是谢山的女儿。
知道自己闯了滔天大祸,他抚着冰凉的额头,却是一手的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谢女要去杀惊瑶,皇后下的懿旨又是怎么回事,惊瑶又全然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他的手下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跟着他进院,看到死人后,杭将军又杀了人,都不知道死的究竟是什么人,就被皇后下令赶了出来。
小楼下,惊瑶已经头发散乱,花容失色,皇后的庄重和尊贵已经荡然无存,俨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现在已经到了惊瑶唇亡齿寒的时刻,却不料是另有他人的雕虫小技,早已计划好的必然局面。
惊瑶十分失态的看着玉夫人愣了半晌,伸出手点指着玉夫人,唇咬的发白,声音颤抖着道:“是不是你?”
玉夫人双手交叉而握,恭顺的就像是个对皇后言听计从的民女,无辜的看着她:“我来这里,你可是全程看到我做了什么,我救了谢山的女儿,她为何突然要杀你,我也不知,还有谢夫人是被人杀的,难道楼上还有另外的人?”
惊瑶一副完全不想提楼上的事情,在惊魂未定之间,欲盖弥彰的道:“杭白怎么突然来了?”
玉夫人又是一番无辜,眨着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我怎知?您没听他说,是接到了您的懿旨吗?”
惊瑶刚想说,我没有,她想说的没有,是没有发给杭白任何懿旨,可一旦出口,那就是杭白在假传懿旨,这事情一时查不清楚,她现在只想保全杭白。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墙外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发皮肤皆白的公公抬步走了进来,微弯着腰,尖着嗓子道:“娘娘,不好了。”
惊瑶受到的惊吓是一出接着一出,这时又是一惊,震惊道:“什么不好了?”
白发公公的尖嗓子再次响起:“刑部大牢走水了!”
看到这位公公,昱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偏头无意间扫到了小楼,心头一跳,这人不就是那画像上的那个太监吗,看不清画上的相貌,可他还是分辨出了,从身形上看简直是如出一辙。
只可惜画像上另外的四个人太远,形象更为模糊,昱横侥幸之余认出了一个,另外三个人,他只能猜测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昱横现在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惊瑶为何要将这么一幕场景给画了下来,并且还这么爱护有加的装裱在了小楼的屋顶上。
难道是给谢夫人看的,又或者是给她自己,昱横大惑不解,画上的秦渊明显只有三十余岁,算算年纪,或许就是在昱清蛰出事的那一年,如果真是五年前的一幕,两件事发生在了同一年,怎么会如此的机缘巧合。
昱横惊觉,这事只有问这位皇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昱清蛰到底是不是为了送信的事被斩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昱横偏头去看晴无夜,犹豫不决了半晌,直到晴无夜侧头看他,晴无夜问:“怎么了?”
昱横还在踌躇,恍惚的答应着:“哦,没事,有事,就是问,问。”
他磕磕绊绊的说着,晴无夜很有耐心的等着他把话说完,昱横这才下了决心,支支吾吾说了出来:“问,你父亲,那,唉,秦渊,他是什么时候走,离开,故去的。”
听到秦渊的名字,正想离开的惊瑶忽然停住脚步,当昱横的故去两字说出来后,惊瑶的脸上出现了惊愕之色。
晴无夜唇线紧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五年前,和你父亲,昱清蛰差不多的时候走的,两个人,一个年尾,一个年初。”
昱清蛰是在年初被处斩刑,那就是说晴无夜的父亲秦渊是在年尾走的,昱横不由的皱起了眉,晴无夜和他提起过,秦渊是在昱清蛰之前被杀,对此,昱横深信不疑。
昱横无声的吁了口气,指了指小楼:“我们要问问画这幅画的人,当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是在我父亲离开屈城之后发生的。”
惊瑶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滔天的情绪,不知是想起些什么,缓过神色,平复了下混乱的心绪,干巴巴的问:“刑部大牢,姚自量是关在里面吗?”
姚自量关在大牢,这次走水,为何刘公公要来通报皇后,玉夫人却在这时建议:“皇后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惊瑶很想说不去,她想要知道真相,昱横的那句话让她心神不宁,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问不出来,但既然刘公公过来告诉了她,她又不能佯装不知,加上玉夫人建议,她只能匆匆瞟了玉夫人一眼:“刘公公,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