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双得了沈婳伊的授意后,便主动去和苏梅风亲近了。他被沈婳伊那番严重的话吓得不轻,还不出三天,就替沈婳伊摸来了苏梅风护在腰间的令牌。
“每个月中旬左右,那苏梅风便会从外头请师傅来上船检查一下各处船体是否有破损。眼下他正睡着呢,你们带着这令牌,再拎个修缮船舱所用的箱子,就可以上船去了。”
登州的龙吟渡口今日依旧风平浪静,过往的行人步履匆匆,人多眼杂。
渡口附近的苏氏茶楼内此刻正有不少船夫与百姓在此歇脚,以至于楼下的茶桌处极是喧闹,各处谈话声混在一处,让人难以听辨其中详细。
赤红霄和沈婳伊今日应了那张成双打下包票的话,早就乔装打扮成了修船工匠的模样,一同候在苏氏茶楼里。
赤红霄拎着修缮船舱所用的木箱,正跟沈婳伊坐在茶桌前喝着普通百姓常喝的大碗粗茶。
沈婳伊个子小,乔装成成年男子体量上多少说不过去,因此索性就打扮成了少年模样,装作学徒跟在赤红霄身边。
“二嫂,我们就这样拿了令牌后,那苏梅风醒来之后不会为难你吧。他会不会直接上张宅来寻你麻烦。”
眼下周遭遍是吵闹,沈婳伊怕高喊起来被旁人听见,只得凑在张成双耳边小心发问。
张成双端坐在她们桌旁,用尖细清晰的嗓音悄声说道:
“不怕,大家风月场上玩玩罢了,谁用真名号呀。那苏梅风跟我好了许久,我也只告诉他我是张成双临时养在院里的兔儿爷。”
“他虽好龙阳,但对外也要脸,根本不敢让他大伯知道这事。他若是敢跟我闹腾,我就把他的事直接喊出去,看他如何张狂!”
“即是如此,那小妹就放心了。”
“小妹放心去吧,下船的时候再到茶楼来,把令牌交还便是了。”
张成双对她放话担保之余,一双手又没管住,顺势便握上了沈婳伊的手,想示意她宽心。
赤红霄顷刻间眼睛都瞪圆了,收好令牌后忙掰开了二人的手,一把把沈婳伊拉在了身侧,口中交代着:
“我们会快去快回的,就此先走了。”
那张成双见她这般着急,反倒以手帕掩面地偷乐起来,一副看戏模样,对着沈婳伊打趣道:
“哎呦,没想到三妹你寻的妻君气性还挺大,连姐妹的飞醋都吃呢。”
赤红霄听了差点没当他面翻起白眼,几人匆匆告别后,赤红霄才愤然嘀咕着:
“这张成双真是太没礼数了!谁跟他正经是姐妹啊,他这好龙阳又不切下面的男人,装着妇人家的样子就对女人动手动脚的。”
“算了红霄。”
她们毕竟做着男子装束,扮的又是师徒。沈婳伊怕行人议论,谈话间自动与她离了些距离:
“他这回可帮了我们的大忙呢,我还真是要谢他。就算认他做姐妹又如何?”
“那他也不能动手动脚的啊!男人只要扮成妇人就能混进女人堆里浑水摸鱼的话,像什么样子。”
赤红霄嘴上碎碎念着,脚下的动作却很快,沈婳伊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赶上她。二人的时间排着紧凑,没一会儿就按先前吴忧透露的情报寻到了苏家货船的位置。
苏家货船停泊的位置离苏氏茶楼很近。苏王两家毕竟是南直隶那儿还算阔绰的商贾,所有的商船全都大小规整地横作一排,洋洋洒洒地停在了渡口处。
乌黑的船体在日光下反射着柏油的漆光,远看宛若巨龟光滑的龟甲。
而那些规模极大的货船则像是江海中生出了庞然异兽,蛰伏在渡口浅眠,一凑近便能扰醒,发出各样的呦呵动静。
她们拿着令牌寻到了其中一艘千料船,在简单叙述了来意后,船上的伙计便放她们通行了。苏家的千料船规模不小,上下的船体也有三层。
赤红霄多年前在成山卫就见识过大梁的战船构造,眼下这艘千料船虽是货船,但煤炉和货物等区域的设置应该和战船的布局有异曲同工之处。
赤红霄为求稳妥,上船前还特地补做了些功课,因此很快便摸到了货船上摆放货物的位置。船上的伙计见她们是来检查修缮船体的匠人,基本每个区域都准许她们通行了。
当下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许多伙计都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两人找到了货物所在的船室后,装模作样了还没多久,附近的伙计就已经走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