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这回你同苏某定下的这些南锦,我晓得你要留一部分在登州府本地做买卖。
货物太多,我就先扛了一部分来给你验货,剩下的都还在货船上放着,你要是不放心,也可派人去货船上查看。”
“苏帮主在南直隶做了几十年的布匹买卖了,妾倒是相信苏帮主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失了诚信。”
屋内的十箱南锦已经放定,沈婳伊一面言语的同时,一面也顺势打开了其中一箱。
那箱内的南锦刚一入眼,沈婳伊的脸色便骤然一变,冷意之中开始夹着按捺不住的怒气。她侧目瞪着苏帮主直言道:
“苏帮主,你这是何意?”
苏帮主一脸迷惘:“怎么了张娘子,这一箱里三十匹锦缎,数目是正好的呀。”
沈婳伊很是不客气地推开了箱门,指着里头的那些南锦质问道:
“苏帮主,你当妾是没见识过南锦的门外妇吗?我在你这儿定的南锦,皆是在日光下能有潋滟流光色的上好的流光锦。你瞧瞧你运来的这些南锦,哪儿有一匹成色好的!”
“哎呀,张娘子,是苏某忘同你交代了。”
苏帮主一边说着,一边也赶忙打开了旁的货箱:
“近年来南方各省屡发旱灾水祸,去年更是不好,桑农的收成惨淡,导致结出的蚕丝品相就差了许多。蚕丝质差,自然就得掺些别的工艺手段来保量,因此上好的南锦比往年少些……”
苏帮主翻出其中上好的南锦,摊开一匹示意她道:“可也不是所有的南锦瞧来都差,张娘子你看这一箱里头的,品相就不错。”
沈婳伊懒得细瞧他摊开的那匹南锦,口中只不悦道:“苏帮主,你不如直接敞开了说话。我定的这些货里,品相好的南锦到底能占几成?”
“虽不能保十成,但五成定是有的。”
沈婳伊的脸上遍是怒意:“苏帮主,看来你是觉得妾好骗,才敢这么同妾身打马虎眼。收成不好的年份妾又不是没亲历过,收成再如何差,市面上流通的上好南锦也不至于只占个五成!”
沈婳伊看着他们凑在一处脸上也没个轻重所谓,忍不住对着他们二人冷笑起来:
“你们还不愧是打南直隶那儿来的老乡,合在一处要在登州府生根。一唱一和的,收下我的银子后一个给我拖着工期,一个给我以次充好,你们还真当我好惹!”
在旁的王帮主听罢后,脸上和善的笑意顿收,话音同样跟着不悦起来:
“张娘子,你这话真是无根无据,从何说起!这其中具体缘由王某不都跟你说了,为给你赔不是,王某还特地帮你运了此回的货,你怎可这样不识好赖!”
苏帮主见眼下双方脾气已发,也顺带往其中添了把火,捧起了王帮主的场来:
“就是啊。张娘子,王兄和苏某可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商贾,有什么必要同你一个女娘过不去。
你若是不信,莫说登州府,你去直隶与北直隶的市面上看看!今年尚好的南锦到底能占几成,你就知苏某是否故意坑骗你!”
沈婳伊被他们这抱团嚣张的模样气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你们眼下合在一处,自然随你们怎么说。”
“张娘子,做生意可不是吼几嗓子,一切就能顺风顺水的。”
王帮主见她气恼,反而摆出了一副身为父辈的感慨样,板着脸神色正经道:
“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年轻女娘成不了事,这是脸色也不会看,喝酒应酬又喝不得,生意场上的事情更听不懂。唉,和妇人一起谋事就是事多麻烦……”
“王某早就同你说过,你该趁早把你二哥请回来办事。要是有他在,能比你做事更漂亮些。”
他们说着混账话,面上却要佯装成语重心长的父辈样儿,一口一个训诫教导,把沈婳伊气得只差没浑身发颤:
“你们……”
“王帮主!帮主救命!”
屋内的气氛正僵持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哀嚎呼救声,一下子转移了屋内三人的注意。
王帮主打开屋门,就见外头他的贴身小厮正跪在地上,胳膊被身后的赤红霄扭得差点没脱了臼。
赤红霄看见王帮主现了身,也直接抬眼同他解释道:
“王帮主,你手下的小厮满口胡话,同人造谣你与我们家娘子私下里不明不白。这事儿若传出去,不仅损我们家娘子闺誉,还辱你的名声。他人已被我抓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帮主瞧见后,板着面孔怒问了他小厮一句:“你真造了这谣言出来?”
“没有!冤枉啊帮主!不是小人先说的啊!”
那小厮呜呼哀哉地申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