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为人也太不设防了些,怎能这样轻易就由着男人家挽你的手?那张成双是个怪人,以后我们得离他远点。”
赤红霄絮叨完后,沈婳伊领着她在张宅内部逛了一圈,浅浅见了见里面的格局。
这张宅是沈婳伊去年入夏时掏银钱购下的,置办下来后,她只留了两个乐坊司的心腹待在此处帮她照看。一个负责打理银钱琐事,一个负责盯着张成双不让他生事。
“登州府这块地方海运便利,这般好的地段,里头的商帮势力云龙混杂。张氏虽然在直隶扎了根,但也并没吞下登州府这块的生意。”
沈婳伊一边拨弄着后苑内繁茂的桃花枝,一边跟赤红霄说着正事:
“当年精绝帮风头还正盛的时候,整个登州府的买卖都在其股掌之间。只是这几年多少衰弱了些,只握紧了陆路这块的生意,走海路的生意多少还是差些。”
在这般局限的方寸天地间,赤红霄见沈婳伊如诉家常般,对她波澜不惊地说着对外的广阔大事。赤红霄忽然从这样的反差中生起了一股新奇之感。
眼下的这方寸天地这样好,深春中的桃树枝繁花茂,幽香浮动。微风轻拂间,闻得花落枝摇声。还恰好有暖阳温煦,照来斑驳花影。
而她的所爱原能这样刚好地融于其间,宛如一体,顺带着就连她口中说起的那些正事,都仿佛浸了暖春的花香,变得温和可亲起来。
赤红霄陷于这份新奇与美好中,淡淡回复着:
“正因为走海路的生意差,所以夫人之前才有意向淮安商帮定商船吗?但是也奇怪啊,精绝帮的总部就在沿海,按理来说海运的生意应是长项,就算再如何衰弱,应该也不至于缺商船的吧。”
“精绝帮内虽还剩些商船,但大多都是载货的,也不够在登州府这儿跑。而我向李帮主定的都是打造精细的客船,留着日后自有它用。
走海运本是块肥肉,尤其是登州府这一块,多少人盯着,手段不够的,自然抢不过旁人。精绝帮的生意就是这样东丢西丢,才落得如此。”
沈婳伊叹下口气:“大不了就是一步步从头再来罢了,我在登州府这块也留了不少人帮我盯梢打理,先站稳脚跟再说。”
赤红霄见她面有哀叹之色,尽管心中并无主意,可她至少还能表下自己的心意:
“为妻不过是一介粗浅武人,并不懂夫人生意上的门路。但我相信以夫人的才智,站稳脚跟逆风翻局不过是早晚而已。这其间若有需要为妻帮忙的,夫人尽管提便是。”
“妻君,果然有你在我才能安心。”沈婳伊贴在她怀中。
“那等这儿的事安排好了,我希望妻君能把门派里的人打点一番,派些稳妥的到登州府这儿帮我一同照看生意,以免我这儿人手不足。”
“我也不会白让他们出力,银钱定是能给。我也不需要他们有多好的功夫,只想要做事稳当些的。”
“这是小事,他们巴不得能有银钱可挣呢,夫人到时需要多少人,同为妻提前说便是了。”
赤红霄拥她入怀时,她们正在春深花繁的景致中,周围是一派柔和与静谧。如诗如画一般的场景最适合说些风月情爱,这样那些轻盈的情爱才更能在其间显得如梦似幻。
当下她们正处于这其间,本该按理说些风花雪月的,但不知为何说的却都是生意上的正事,全是正经,满是严肃。
赤红霄察觉到此时,才觉得她们二人似乎太不应这份春意欣然了。但要她忽然顺着这景说情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反生别扭。
方才说的正事里已经都是她的情话了。
赤红霄刚想对此盖棺定论时,就听到一阵肚子咕噜的声音。她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的,直到听到沈婳伊说了一句:
“忙了许久,到现在都没吃饭。妻君,我饿了。”
赤红霄突然噗嗤笑了出来:“那赶紧吃饭去吧。”
“你笑什么啊,你是笑话我肚子居然叫了是吧。”
“我是觉得这后苑里的景致太好,在里头说些情话才应景呢。但果然过日子不像在话本里,真过日子就是这样好的景里,依旧要谈安身立命的大事,以及听到夫人肚子叫了。”
“你果然就是在笑话我饿到肚子叫了。”
“没啊,夫人的肚子叫得很真实,我正好也饿了。我觉得夫人就算肚子叫了也很可爱。”
沈婳伊倒抽口凉气:“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威力果真不小。”
“我说的都是真话,夫人。”
二人匆匆离开了这后苑的方寸天地。春阳,繁花,惠风,本无一样可带走,但它们都好像糅合于她身上,她牵着她,即是牵走了春景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