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近约送继哥回来的那套说辞给了颜瑛很大的启发,她正好借来一用。
颜瑾听着却是一惊,以为颜瑛也知晓了程近约的身份,不由问道:“你晓得了?”
颜瑛也愣了一下,以为颜瑾不知何时已窥知了她和程近约的那点“渊源”,顿了顿,呼吸微屏,貌似沉着地道:“什么?”
颜瑾看她反应,猜测对方应该尚不知程近约是缇卫司的人,心下莫名一松,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也觉得程公子有些本事和人脉,父亲近来和他走得很近,好像很是信重他,我以为你晓得这个。”
“哦,我大概晓得。”颜瑛面上不显,心想:正因如此才要行此一着。
“所以这风声从你我口中传出,和让长辈以为是从程家透出,全然是不同的效果。”颜瑛最后说道,“人一旦自觉埋不了事,便只能寄希望于不被抓住马脚,不得不慎行。”
还有一点。颜瑛心里盘旋着这个念头,或许借此机会,可以让颜家疏远于程氏。
不多时,张氏便袅袅婷婷地带着丫鬟来了巷口与她们会合。
“今日你们家送来的菱角好生水嫩,我吃了不少。”张娘子笑盈盈走在姐妹两人中间,“可惜公子去了洗珠桥陪程翁过节,没有这个口福了。”
颜瑛和颜瑾听着,不免各有所思。
桥的那一头,裴雪君已在船上等着她们了。
“不是说‘走’月亮么?”张娘子有些好奇。
裴雪君向颜瑛看了眼,莞尔:“看来是颜大姐不曾对你们说清楚,我们今夜不去外面与人打挤,阿竹说让我们去她家园圃里偷南瓜。”
“南与男同音,在中秋这夜偷瓜视为祈男之举,不会受瓜主责怪。”颜瑾一面主动向张氏解释,一面忍不住向颜瑛多看了两眼。
她虽自觉已认了命,但其实还未做好在这样场合碰到沈娘子的准备。
颜瑛似是有所感应,转眸看过来,问裴雪君:“今夜既要登门,还望你透露一二,戚府这几日气氛如何?”
乡试刚过,虽然结果未出,但各家士子对自己在考场上的发挥多少总有体会,这体会所蔓延开的氛围,又多少因人、因门庭而有异。颜瑛往裴府茶会时需得注意,此时众人往戚府,自然多少也要识得些脸色。
裴雪君沉默了两息,说道:“阿竹没有提过。”
她又笑了一笑:“不过我上次见戚二公子心情很好,想是他这次院试考得应当是不错的;至于乡试,礼大奶奶对大公子似也很有信心。”
闲谈之间,戚府船亭不觉已近在眼前。
颜瑛跟在裴雪君身后走上踏渡,忽然感觉面前的人微微一滞,她旋即意识到什么,于是偏转视线,目光从裴雪君身旁越过,看见了提灯站在不远处的戚廷彦。
这一眼看过去,颜瑛不由想起了上回在灵清寺里见到他的情景。
戚廷彦和裴雪君,戚廷彦和……吴义。
“瑛姐!”斜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颜瑛循声回眸,果然看见吴氏正从门里出来,与她同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戚廷晖的母亲沈娘子,还有义二奶奶。
一行人亦是衣着鲜亮,显然也是正要出游,只是不见戚廷彦的母亲礼大奶奶在其中。
吴氏径朝颜瑛她们走来,经过戚廷彦身畔,他立刻往旁边让开了一步,抽回落在裴雪君身上的目光,向后来的长辈垂目拱手示礼。
吴娘子这里已一把拉住了颜瑛,喜道:“原来今夜大小姐请的客人有你啊,你我好些日子不曾见了。”
沈氏见状,便笑笑说道:“吴姨娘到底是年轻人,没个同龄的陪着难免无聊,我看不如你就留在家同阿竹她们一道玩吧。”
吴氏显然很高兴,这边应下,又看向裴雪君,问道:“裴三小姐不介意吧?”
裴雪君即礼道:“吴娘子哪里话,本是贵家府上,原是我们叨扰了。”
吴娘子微微笑了笑。
“彦哥。”沈娘子又问戚廷彦,“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戚廷彦面不改色:“我正好出来,阿竹托我给裴小姐她们往园圃那边引一引路。”
沈氏的目光从颜瑾头顶上掠过,一面继续笑道:“正巧,你回去时帮我看看晖哥的酒醒了没。”又夸道,“还是你稳重,今日过节也滴酒不沾。”
戚廷彦顿了顿,没有多言。
双方就此分道,沈氏没有和吴娘子一起留下,这让颜瑾少不得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未歇完,便听得吴氏在旁边对颜瑛低声说道:“二公子这回考试,好像是考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