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吊唁厅里只剩下温怀绪几人没有上台。游父不懂什么怨魂,但他知道与自己肯定是对立面。那群看不见的鬼怪这么积极上台,显然有诈。
游栩则考虑得更多,这里不管怎样都和游杼有着关联。他们贸然行事,万一给亲弟和假弟都带去麻烦可就不妙了。
只可惜,经过游杼的观察,这里的工作人员相当不通人性,最擅长的是“强制”客户。
不出游杼意料,工作人员没有多少耐心。论战斗力和人数,温怀绪这边都输得一塌糊涂,几人反抗失败,很快就被强行压上了台。
越至理被推到最前,他想了想,老实地表达祝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就算有影响,应该也只会带去好的影响。
只是当他举着杯子,目光落在阖眼静卧在棺材之中躯体的那张面容时,先前种种想法全都消失。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脑海中闪过诸多回忆并着繁杂的思绪,曾经闪过的极其微小的情绪被放大。
“好了,请下一位献上祝福。”
主持人的话语响起,越至理才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倾倒。完了!他方才闪过的念头太多太杂,可不能保证都是祝福。
将越至理的反应全部收入眼中,温怀绪上前时,有了更多防备。他垂下视线,避免看到棺材中的任何一处,只是漠然地将杯子液体全部倾倒。
但事情很快变得不对劲,在液体滑出杯子的那一瞬,温怀绪敏锐地察觉到意识失控。他想立刻倒完杯子中的液体,只是这一瞬变得无比漫长。
漫长到他把和那个假冒的游杼的记忆全部闪回了一遍。他是憎恶一切如怨魂鬼怪的存在,活人与鬼魂的差别在他这泾渭分明。就算哪一日,他沦为怨魂流连世间,他也是恨自己的。
踏入这非人的世界后,温怀绪就没想过平安到老这个可能性。他很早就和调查局的人讨论过以后的可能性。一旦他死亡,请不要留他魂魄于世间。
所以,他也应该是厌恶非人的游杼。不管对方是何目的,是否危害过谁,也不提对方是否多次暗中救了他。这个存在都悄无声息地顶替了自己曾经的好友,篡改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让他毫无知觉地拿对方当友人。
纵使对方事出有因,纵然游二那小子也不会因此责怪自己,但他仍旧无法原谅分不清朋友的自己。
所有微妙的被忽略的情绪全部放大随着液体一起倾倒流入棺材之中,温怀绪神色空白地退后一步。
站在最后的游栩瞧着,暗自皱起眉头。这会他更担心自己了,越至理和温怀绪的反应都不太对。
游父和游杼这段时间相处得并不多,心绪上涌出更多的是怨对方占了自己儿子的位置。只是,仪式结束后,游父仍觉怅惘,愣愣地走下台,沉默地坐回最初的位置。
虽说自认为自己是理性至上的人,平日里情绪也一直很稳定,但真的轮到自己时,游栩惊觉自己也曾有过如此多被略过的情绪。
在正常状态下,这些一闪而过的小情绪甚至不会被自身察觉到就会消失,而此刻全部被放大,让人被迫感知。
游栩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反应都不对。许多细微的情绪本就不应该让人感知,这会突然涌现,带来的冲击很大。且随着杯中的液体倒完,方才还强烈汹涌的情绪被迅速抽离,前后巨大的感知落差,很难让人走出来。
暗处的游杼悠闲地翻看传达到他这的各类情绪。还是活着的人好,情感更加丰富多样化,不像怨魂,执念和感情都太过单一。
台上的主持人继续着流程:“理解各位现在悲伤的情绪,各位可以在此休息自由活动。接下来,遗体会被送去火化。但请各位不要不舍,死亡常常意味着新生。”
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台上,将棺材板合上,拉走棺木。
温怀绪直觉不对,这会对那个游杼造成影响。只是不管意识深处如何反应,他只能倦怠地抬起眼皮,无悲无喜地坐在座位上。骤然爆发和抽离的感情,让他们现在已无心力做任何反应。
眼皮无比沉重,温怀绪的目光落在手腕的手串上,忽然觉得方才的情感还有一点没倒出去。这个游杼给的什么破玩意!他还以为这是能自动免疫怨魂攻击的法器,结果好像只能在他们生命受到威胁时发挥作用。
方才,他等着这个手串将他从不可控的情绪中唤醒,但迟迟没能等到。就连他都能察觉到那些情感绝不是有利于游杼的,对方怎么一点后手都没?想到对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状态,温怀绪就感到心头火起。
被念叨的游杼在看到这边已经结束后,自然而然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前往下一个地点参观。他很好奇,那口棺材送去火化后,能有什么新的变化。
酒店宴会厅里,服务人员正极具热情地拉着小李三人聊天。三人局促不安,一边前后矛盾地胡乱扯着,一边思考脱身之法。
“方才你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在被不知多少次问到这个问题时,三人还是没能想到半点办法。但服务人员显然失去耐心。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被团团围住,那群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的人,脸庞不断贴近。
红毛下意识甩出身前的背包,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上。对方踉跄着退后几步,眼神充满贪欲直勾勾盯着那个背包,似乎里面有无比吸引他的存在。
注意到这个眼神的红毛心里一哆嗦,完了,游少的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先要在此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