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将军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仿佛突然恢复了所有的冷酷与狠毒,猛地指向卢老太君,愤然吼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娘在陷害我!你们卢家从始至终都是利用我!可怜我在牢中,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他的话语顿时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所有人的心中。卢帅顿时神色愕然,完全没料到这一切竟然牵涉到自己的娘:“这不可能!”
“先皇本是赏识我,要提拔我为副帅,她怕帅位日后不能传给自己儿子,她便当着当今圣上的面,说我狼子野心!只因当日震北他爹走之时,我痛失兄弟,曾在军中念了一首苦昼短,感叹生死兄弟年命短促,但她截取其中一句——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能伏。当日还是皇子的你妹夫听了,再传到先皇耳中,老皇帝便说我有张狂之心,日后若有兵权在手必反,故而要杀我!”
卢帅顿时吃惊望向卢老太君,而卢老太君的神色却很冷漠,虽然脸色苍白,却一言不发,那便是——默认。
营帐内的空气顿时凝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谁曾想到程老将军会说出如此震撼之事,而程老将军则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既有滔天的恨意,亦好似透出一丝难以抑制的解脱。
“对,是我说的。”卢老太君的神情冷酷而坚定,目光锐利如刀,声音沉稳却不带一丝犹豫和退缩,“可我没有半分冤枉你。他们都待你是至诚至信的兄弟,而在你这儿不过是一个个的垫脚石。”
她的声音虽不高,却如雷鸣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令整个营帐更是陷入一片沉寂。她缓缓走向程老将军,眼神锋利如刃。
“像小魏和小马这类武将对你没有威胁,你待他们是亲如兄弟,你拉拢之厚待之,可像沧海和震北他们爹,那些能文能武的良将,你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你在军中两面三刀,阴谋算计,你本不配为帅!”
程老将军眼中怒火骤起,猛然咆哮:“我没有!你纯属信口雌黄!”
“没有?千山和万莫的爹和叔叔兄弟两,是如何被害死的?我事后才知,当日柳初弦的婚配,竟然是你跟柳大人说,柳初弦怎能只嫁个军中参将,她如此高门大户,世家典范的千金,必须要嫁门当户对的华府。你何以如此说,不过是因为你担心他攀上了柳家,会扶摇直上影响你的仕途!”
“我当日便是实话实说,你纯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卢老太君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曾经我也被你蒙蔽,直到我发现你有异,才去查了你在朝中暗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看看震北和沧海的爹阵亡之后,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当日,我将震北带回了京,你当着全军说你会将沧海视作你儿,结果呢?你是待啸儿好,那是因为他是元帅之孙,有利用价值!什么军中情义?对你而言一文不值!老卢帅还曾想将卢家军交给你,可我知,若有一天你执掌卢家军,他们全都会亡!”
“你现在跟我讲道德?我在朝中若没干那些恶事,你男人能坐上元帅之位?”他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卢老太君,讥讽地说道:“他就是在军中恩威并施,左右权衡,而我就成了排除异己?这一切说辞你卢家都是说别人一套自己又做一套!”
程老将军的目光缓缓转向茉云,眼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嘲弄。
“而且,若是卢家真的容不下用阴谋诡计之人,方茉云,你不早就该除了?可你不仅没杀她,反倒把她留着,一路为你孙儿保驾护航。连她这么一把利刃你卢家都敢用,当日不也就是这般用我的吗,此时又来嫌我脏了?”
众人心头一震,而卢老太君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程老将军眼神微微一眯,眼神犀利如鹰隼,嘴角的笑意更深:“那我再问你,你若明知我是恶人,又为何在我死后,逼卢正啸娶我女儿为妻?你不就是怕堵不住悠悠众口,收买人心吗?”
正啸拳头微微收得越发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画面——老太君无论如何逼着自己娶程老将军的女儿,其中逼迫自己最大的理由便是报恩,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
程老将军看着正啸,眼神中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恶意:“卢正啸,你爷爷奶奶从一开始便是利用你。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济,只能靠孙子。什么疼惜、赏识、爱重与传承?他们真正要的,是卢家屹立不倒,无人可撼的军权和至高无上的门楣,而你,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一辈子都被他们操纵罢了!”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最阴暗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寒彻人心,让整个营帐内如此压抑而沉闷。
正啸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习武、考验、使命、责任、家族、朋友、军队…… 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人生全部,亦是他无法抗拒的枷锁。
“旧时我还曾想怎么你就如此好运,一出生那帅印好似就在等着你,如今我倒是同情你了,啸儿,你这一生只想不辜负他们?实则他们在你一出生便都是在算计你,就连方茉云,为了她自己的目的,此刻亦可随意将你抛入这万丈深渊,这人世谁又曾真的在意过你!”话音一落,程老将军那阴鸷癫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