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人下马走远,傅怀瑾问:“殿下若想喝茶,何不叫我去买?”
晏温按住他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冷啧道:“上垂春祭,七殿下占尽了风头,试问这周遭百姓如今谁还不认得殿下?若是真叫你买了茶,恐怕这还未到锦庄,我们就先被傅珩发现罢。”
傅怀瑾一愣,“小殿下此番...难不成是想一人前去锦庄探访?”
“不然?”
“不......”傅怀瑾刚想拒绝,可低眸见晏温嗔恼神色,一时间话头哽在喉间,转了几圈才微弱吐出几字:“我不放心。”
晏温:“那你要如何?”
傅怀瑾沉默不言。
这时,车夫提着一壶清茶归来,身后还跟着满脸笑意的茶铺店主。他行至车前见车帘紧闭,忙躬身行礼,“贵人。”
晏温未掀帘,就只还盯着傅怀瑾,道:“店家可知那锦庄铺子该如何过去?”
店家瞧了瞧身后被雨浸润泥泞的小道,又瞧着眼前的四驾马车,说:“贵人想乘车过去到是走错了路,这条原是以前猎户上山打猎时无意踩出来的道,仅可供一马通行,而若要乘车前去锦庄还是得绕过山头往那山阴面的大路去。”
“......只骑马的话,这条路能到吗?”
店家颔首,“那定是能的。”
“不行,”傅怀瑾在车内低声道:“殿下.体弱,怎能独身骑马前往。”
晏温仍盯着他,沉吟片刻后,掀起帘子一角,伸手接来了车夫递来的清茶。
随后就只听一声茶盏零落,茶水四溢。晏温眯眼看了看傅怀瑾衣襟处沾湿的茶水,末了,勾唇一笑,侧眸朝外头问道:“店家这处可还有姑娘穿的衣裳?”
傅怀瑾猛地一顿,不敢置信的看向晏温。
“有的,贵人。”
“因我之失,弄脏了夫人最爱的衣裳,”晏温拽下傅怀瑾腰间的钱袋顺手抛了出去,道:“那就有劳店家了。”
颠了颠钱袋分量,店家连声笑应:“敢问夫人身量几何?”
“中等身量,”晏温上下扫了傅怀瑾一眼,而后笑道:“不过我家夫人腿脚不便,店家铺中若有轮椅,本公子一并买下。”
店家才走,傅怀瑾揽着怀中人瘦削肩膀,无声轻笑,“中等身量?腿脚不便?夫人?”
“怎么,我难道说的有错?”晏温挑眉看他。
车内昏暗仅有微光堪照,傅怀瑾垂眼看着眼前人眸中泛泛水光,忍不住蜷了指尖,“小殿下说的都对。”
“......”晏温抿唇微顿,片刻才开口:“傅子渊,我怀疑你真的毫无底线。”
“殿下此话何意?”
晏温笑笑,“你可知我让店家拿得一身姑娘衣裳是与谁穿?”
傅怀瑾抬手,指向自己,“不是我么?”
晏温:“......你当真愿意穿?”
傅怀瑾点头。
二人相环而抱,晏温的手覆在傅怀瑾的胳膊上,他再问:“若是旁人也如此呢?”
傅怀瑾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眸中柔软满将溢出,混着车内淡淡茶香,在昏光掩映中,像滑溜溜的锦绸缎子,其上绣着千万粒玉珠,闪着光,似漫天的星。
“若是旁人,”傅怀瑾轻描淡写从齿间漏出一字,“死。”
话音刚落,车窗被敲响。
车夫捧着一件嫩粉色的衣裳,垂首对晏温行礼道:“公子,衣裳拿来了。”
晏温看向傅怀瑾,眼中狡黠尽显。
他托着腮,扬了扬下巴,说:“既是如此,那便换上吧,夫人。”
*
锦庄今日可是来了位大主户。
先放着眼前这辆华盖车马不说,就是这车坠上的银饰,一块,就能买下这庄子里大多数人的命。见此排面,这锦庄管事本以为来的是个腰肥三粗的主儿,可没曾想,被搀扶着掀帘下车的却是个温润公子哥。
而这公子身边倒还推了个蒙着面纱的腿疾娘子。
稀奇,太稀奇。
“管事的。”
管事的却还怔在那门柱侧,双眼只看着那马车上的银坠子不放,晃一回神就听到那位主儿的传唤,顿时眸光一亮,撩起褂衫蹬蹬蹬跑下石阶,到那主儿跟前去,“老爷。”
猛一闻此称呼,晏温眼角一抽,但转眼又见轮椅上穿着粉红衣衫、满头坠饰的傅怀瑾后,心下平衡些许,清了清嗓道:“听说上垂锦庄的桑丝锦缎料子是顶好的,是否?”
管事瞧见晏温腰间那一溜细润的玉饰,忙掐着细嗓道:“是了,就连宫城所须的锦缎料子也大多出自咱们庄上。”
闻言,晏温微低下身故意附在傅怀瑾的耳边,笑道:“夫人,您看这家铺子如何?”
“......”
傅怀瑾轻轻点了点头,连带着那发上的流苏金钗坠儿都跟着晃,在日光中细细打着闪,一亮一暗的,直迷了这管事的贪财眼。
见之,晏温憋不住的想笑。
管事精明视线扫过二人,见这公子对他家夫人如此关怀,心底不觉了然。他把脖子一低,满面春风的跪在这位夫人面前,舔着脸笑应声:“夫人真是好眼光。”
只是离得近了,这管事才瞧清楚这夫人模样。
虽是遮了面纱,可那一双眼睛细长而魅,兴许是涂了胭脂的缘故,合着身上的这件粉色罗裙,乍然看过去,竟是比三月桃花还要惑人心痒。
管事一时懵了脑子,看痴了去。
直到这美人秀眉微蹙,一道凌冽寒光如剑刃般直逼面门,接着只听“她”道:“想死?”
管事蓦地被这眼神嚇得连连后退,“不……不是……”
“夫人莫气。”晏温揽着傅怀瑾的双肩,笑声对那管事道:“敢问管事,你们这庄子上最好的料子是置于何处?”
说着,他便揉了揉这粉衫上精绣的花纹,继续道:“我家夫人最是爱美,那些平常的样式入不了她的眼。”
傅怀瑾抬眸看他。
晏温莞尔一笑,手却搁于后背,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继而傅怀瑾颔首,声音隔着面纱若隐若现,听不真切:“老爷说的即是。”
晏温笑意更甚,掐在那腰间的手劲也愈发大了。
真真是好的很。
傅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