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蒸的糕点。”
“还是一样难吃。”卢康颜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要回去吗?快过年了。”
“我想走掌柜的也不放我走,我也不想回去。”
“你要想回去了,我跟掌柜的说,我留在这儿。”
“怎么”卢康颜回头看她,“等我回去拿钱赎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良心了。”
“不好意思没有,我走就走了一了百了哪儿还管你呀。”
薛裳理听了也没恼,坐上窗户边,风吹得萧索,果真是冬天。
“你们俩把窗户关上,一点儿热乎气全跑了。”掌柜的在街上喊道。
薛裳理立马跳了下去,卢康颜做了个鬼脸缩了回去,啪唧关上了窗。
掌柜的风尘仆仆进了店门,脚还没迈进来声音就先到了,“你们就不能勤快点,啊,眼里就没点活儿,啊?地拖了吗?”
“拖了。”卢康颜从楼梯上往下走着,理直气壮地应道。
“桌子擦了吗?”
“擦了。”
“柜台呢?”
“擦了。”
“擦什么擦,你看这一手的灰,重新擦。”
卢康颜从肩上扯下步,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是。”
“方言那么勤快一大小伙子,怎么认识你这么懒的一姑娘家。”
卢康颜的手停住了。
“你看看店里,哪儿还有什么客人,都等着吃西北风啊。”
“那是您店里菜难吃。”
“难吃我看你吃得可欢,你可真不挑食。”
“谢谢掌柜的夸奖。”
“我这是夸你吗?好赖话听不出来?手上活儿别停。”
“是。”卢康颜拉长音调说道。
掌柜的走了,卢康颜又坐下了。
伙计大哥说:“这么多年,我就见你敢这么回掌柜的话。”
“我这是实话实说。”
伙计大哥抱拳道:“佩服……哎对了,前面来的那人跟你们认识?”
薛裳理看向卢康颜,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抢在她前面回道,“成衣铺的伙计,之前见过。”
“噢。”
伙计大哥忙去了,留下二人,她们遇到成衣铺的人,才想起如絮姐姐曾带她们买的新衣,已经修好了一直放在铺子里。
除夕,掌柜的清算了她们这些日子的工钱,勉强抵上了她们那顿饭。
“零头我就不收了,就当给你们,新年,意思一下。”
卢康颜抱拳正儿八经地说:“谢掌柜的。”
“行了,都回家过年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卢康颜把身上那些碎银子掏出来放在掌柜面前。
“这什么意思。”
“再来一顿,酒就够了,喝过我们收拾了给您带上门。”
掌柜的把银子收进手里,“行,柜子上剩的酒都你们的了,记得门锁好。”
“谢过掌柜的。”
两人把酒搬到二楼,她们在这儿醉酒的那一桌,搬了没几罐,才发现剩下的都是空的。
“这个老狐狸,我说他怎么良心发现了。”
“那是大发慈悲吧。”
“对他,就是良心发现。”说完往后厨走,“还剩什么吃的吗?这儿怎么还有肉?”
薛裳理走过来,卤好的猪肉,疑惑道:“不应该呀,肉掌柜的都带走了。”
“嘿嘿,我就说这老狐狸良心发现了,这儿还有花生米,够了,薛看你的了。”
薛裳理拿起菜刀切肉片,笑着说:“难吃你也得吃。”
“得嘞。”
二人大开窗子,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没有风,连冬天的意思都感觉不到。
已经时不时听得到谁家的爆竹响,街上一派喜气,热气腾腾不知又出锅了什么好吃的。
卢康颜举起碗,“来,敬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薛裳理笑意浓烈,举起碗碰了一下,酒喝到嘴里参着泪。
“好酒!”
两人喝了一夜,喝到酒水冰凉,月升星落,在桌上沉沉睡去。
初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二人收拾干净,锁上饭馆的门,换上各自的新衣,去看望徐大娘,方言大哥,如絮姐姐。
她们面前燃烧的烧纸,是这个冬日里最有温度的东西,不过也都化为灰烬了。
人是会留恋温度的,是吧,凑在一起就不想离开,不然漫漫冬季,冷冽得让人无处遁形。
家家户户迎新年贺新春的日子,她们二人走在寂寥的街巷,荒芜的田野,萧索的林间,走向不知归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