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说呀，他这么拼这么大冷天通宵钓鱼是因为跟别人打赌，赢了就能加上那人的微信。你说犯得着吗，我真服了，现在大家都拿命玩的吗？这个叶杨看着也不差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小姐这么牛，简橙的干弟弟的面子都不给。小禹肯定知道，晚点咱们一起问问。”

“应该是楼璨吧……”

一直紧呡着唇安静地边看视频边听刘瑾说话的刘绍君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没有掩饰住的落寞。

“啊？”刘瑾有点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禹跟我说过这个人，”刘绍君垂着眼皮看着手机上视频里欢快的画面，看似平静地说，“小禹说这个人对楼璨一见钟情，是专门去上城追楼璨的。”

刘瑾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完了，完了……他可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啊，这特么……都什么事啊？怎么能这么巧，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啊？TMD！怎么办？怎么办？该说什么？该是什么反应？楼璨你TMD，你可真是没干一件人事啊……

“额……啊……果然是那个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他边不太自在地说边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刘绍君。

好好告个别吧，刘绍君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然后，他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变得异常平静起来。他把手机递还给刘瑾，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起来，只是全程都不敢抬头看刘瑾，生怕一不小心和刘瑾对视上，心事会被看穿。其实根据刘瑾刚才的一系列反应，他隐隐觉得刘瑾可能已经知道了，至少应该已经怀疑了，但他已经无心试探或追究这个了，随便吧，知道了也无所谓。

怎么告别呢？他边食不知味地吃，边默默思考着。

刘瑾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他可太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啥都不说也不是，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就在刘瑾内心万分挣扎之际，刘绍君突然问道。

“啊？”刘瑾一愣，额，是该有的吧？“哦，有，有啊，昨天不是跟你说有几个朋友约我们去一个圣诞主题市集玩吗？你应该……去不了了吧？”这个倒是真的，但他在刘绍君起床之前已经跟朋友说有事不去了……

刘绍君心虚地垂下眼皮，说：“嗯，我就不去了，楼璨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你们约的几点？大概几点回？”

额……刘瑾心里简直了，这……弟，你能直接给个标准答案吗？他强装镇定地看了眼时间，说：“也没说几点，我跟他们说等你起来再说呢。不过这个点了，再不去就要错过很多热闹了。你确定不去哈？那我收拾收拾就出门了哦～”他说着，就拿起手机给他朋友发短信了，边发边说：“至于几点回来嘛，这就很难说了，按那群人的尿性，肯定至少是要high到大半夜的，等楼璨醒了，你们想加入的话随时跟我说啊～”

尽管刘瑾已经表现得非常天衣无缝了，但刘绍君从他的这些反应里，几乎可以确定他已经知道了，心更虚的同时，既感动又羞愧极了，不由地收紧了握筷子的手，垂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情，在刘瑾的印象里，他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刘绍君，也是活这么大第一次对刘绍君生出哥哥对弟弟的疼爱。他从小和刘绍君刘绍禹这两兄弟一起长大，尽管刘绍君对他而言也是弟弟，但或许因为刘绍君太优秀太懂事了吧；抑或刘绍君在他们老刘家他们这一辈的孩子里太瞩目、太受宠、地位太高了；抑或因为刘绍君从小就一直护着刘绍禹，总给人一种稳稳的、值得信任的感觉，他几乎一直是把刘绍君当同龄人看待的，跟对刘绍禹那个惹人疼的小磨人精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想，家族里每个人对待他们两兄弟好像都是这样的，刘绍君理所当然该这样该那样，而刘绍禹，宠着就对了，明明刘绍君也只比刘绍禹大两岁；明明刘绍君比家族里所有的孩子都乖都优秀；明明刘绍君几乎从来不捣蛋不哭闹。啊，就是因为这样吧？Trick or Treat，就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玩这个所有孩子都惯会玩的游戏，所以才最没有“糖”吃吧？或者，不是他不玩，而是大人们总对他有不一样的要求——“你不应该什么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这么多年来，他竟然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意识到刘绍君从小到大在家族里，甚至在家里，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还好，还好刘绍禹那个小家伙没有辜负他哥的爱。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暗自这样庆幸着。

但他现在也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些什么，表现得太异常了反而容易露馅吧？他于是状似平常地从座位上站起，努力调动轻快的语气，说：“那我就去换衣服出门了哦～有事电话。”说着，就转身朝楼上走去。

“哥……”

刘绍君叫住了他，他于是赶紧停下脚步，对刘绍君扯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绍君不知为何突然鼻头一酸，眼眶立刻红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要说的那几个字：“谢谢你。”

刘瑾于是也知道刘绍君知道他知道了。他早就心疼得不行了，冲到刘绍君跟前，抱着他的脑袋边轻抚边温柔地说：“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和小禹都在。待会儿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我。我是你哥，我发誓，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好吗？”

刘绍君的眼泪于是又一次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掉了下来。“嗯。”这一次的这个字里带着浓浓的没有压抑的哭腔。

楼璨其实也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一觉睡得还不错，睡到了晚上8点多才醒，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黑漆漆的，很安静，以为没人，刚要去开灯，却被一个声音温柔地制止了：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