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塔娜早先并不是神女,这个我倒是听肖雅讲过。”顾一弘说到:“那神女本是她和呼延扎西的长姊,后又不知何故,原先的神女消失不见,部族不可没有神女,但神女是天定的,一甲子一轮回。”
“于是十四部告请巫师长老,长老言‘血亲亦可代。’故而呼延塔娜成了继任的神女。”
“血亲亦可代?”青鸟重复了一遍:“呼延扎西忌惮的是不是这个。”
顾一弘愣了下,随即便拍了下桌案:“你说得对,十四部肯定有人知道那个血亲是谁。”
“赵简是怎么离京的?”赵闻朝蹙着眉,手中那本册子被落在案上,天色已经暗了,旺福帮着点上书房里的灯,暖黄的烛火映着靛蓝的夜色。
江南春日也迟迟未来,虽然节气已过了立春,但现下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旺福给赵闻朝加了件披风。
安王殿下裹了披风又靠下在椅背上,用笔端抵在额角,静静盯着那页纸。那册子是韶春自北望亭摘录而来,皇帝也是默许了的。
“已经三日了。”旺福提醒道:“门口每日早上都围着全是人,您一直不见,是有人要告到京城去的。”旺福现下对着赵闻朝说话已经比前些年自在些,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还是常常掂量着。
“这样啊。”安王殿下从那册子上抬了眼:“那告病吧,说我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整日上吐下泻,看可有神医愿上门相助。”
“神医?”韶春挑眉看过来:“您又打着什么主意呢?”
赵闻朝乐了乐:“就按我说的做就是。”
呼延扎西掀起门帘走进营帐,夜已经深了,但营帐里一盏灯都没见点上,他掀起的缝隙倒是投进来了光,照在了呼延塔娜的脸上,瞳孔被透的泛着琥珀色的光。
但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这个动作似乎持续很久了。
呼延扎西停在了她面前,也遮住了从外面透进来那束光。
但呼延塔娜仍是一动未动,像只失了线的提线木偶,瘫坐在那。
“赵简死了。”
呼延塔娜闻言动了下,像是被那个名字挤出一魂一魄来。她抬头望着呼延扎西,忽然全身上下战栗起来。
“不……”她嘶哑着喉咙说着:“没有人找到他,他没有死……没有……”
呼延扎西忽而蹲下,把她整个人捏着颈子掐起来:“如果你还不听话,下一个死的你猜是谁?”
呼延塔娜疯狂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要推开,踹开呼延扎西。但是她的力量似乎远远无法撼动他。
“我知道阿西亚在哪。”呼延扎西难得现出狠厉的神色,“或许你没有帮我这个舅舅带过好,但我会去见她。”
他撒手把呼延塔娜放下。
呼延塔娜跌落回地上,捂着脖子咳嗽,大声喘息着,等缓过来些,便仰着头瞪视着呼延扎西。
“所以乖一点,”他蹲下,用手去抚摸呼延塔娜的头发:“当好这个神女,或者……”他笑了笑,没把话给说完。
“西凉正在向西南集中,这又是那个该死的神女的旨意,”穆子期把手之物摔在桌上,“咚”一声响。“呼延扎西想做什么,他已经不是首领了,难不成靠着一个神女做傀儡就能继续把控十四部,扶氏是做什么吃的。”
卫年面色到没有穆子期一般急切:“扶氏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不阻拦,这事也不见得对他不利。”
“苏布道现在虽已收归,渐渐步入正轨,但朝廷指派官员上任后对西凉的限制远远高于以往,西凉再这样下去将亏到倾家荡产,如果扶氏想明白了,他自然要和我们继续谈先前的和约。”顾一弘就这卫年的话往后说。
“那,西凉就得称臣,呼延扎西不会愿意,况且其他部族也会犹豫。”青鸟补充道。
褚夏就更直接了:“我看西凉那边现下就各自心怀鬼胎,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的样子。”
肃月城初解封禁,疾风三营的支援善后之事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此时绝不可有丝毫懈怠。西南城池的巡防还需进一步加固,苏布道那边新的巡逻路线,这几日务必尽快拟定。
顾一弘凝视着沙盘,沉声安排道:“无论西凉此次又欲耍何等伎俩,我心中早有预感——呼延扎西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只要吾辈齐心,北疆的动荡必将逐步平息,边疆百姓亦能早日安居乐业。待西北的心腹大患一除,天下风平浪静,指日可待!”
“以茶代酒,敬诸位。”卫年举了茶杯。
大家举杯共祝天下山河无恙,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