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每年的冬日都不好过,凉地畜牧为生,原本就不种植庄稼,到了冬日牛羊都圈在圈里,没有产出,就只有一味的消耗。
在大梁辖制之下的地区,可以从其余地方粮仓储备调取粮食,按需求分发,而三大营这块更是军粮,因此北疆甚至在冬日算得上富足。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难免会生出动乱,更何况北疆今年风波不断,三大营也加紧了巡视。
赵闻朝被关在自己殿里已经一月有余,这次皇帝是真动了火要给他个教训,宫里与外面的消息断的完完全全。所幸韶春当时没和他一起进宫,外边的事情多少还算是有个托付。
二殿下今天加了件外衣坐在窗棂旁的软榻上,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庭院里的树,树上那只鹦鹉自从给送到三弟那就没再回来过——鹦鹉没有信鸟那么聪明,不太记路。
树上的叶子青黄交杂的,有时风一急,就给吹掉下来几片,庭院也没人打扫,就让它落着。
赵闻朝握着茶杯在手中转圈,闭塞,他从未想过这样无知无觉是这样的难受,尤其是……
二殿下呼出一口气,那双一向勾人的眼角此刻无力地耷拉着。
旺福忽然从门口小跑而来:“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到她哪儿用个午膳。”
“还有谁在?”
“您都那么久没出去了……”
赵闻朝看了旺福一眼,旺福不敢再遮掩:“是户部尚书之女,叶云澜。”
“说我这几日受了寒,不宜见客。”二殿下往软榻上一蹬,双手枕着头,躺了上去。
“娘娘自您回来就没去见过您了,要不……”
赵闻朝往窗那边一偏头,旺福看着,也只好是作罢了。
北疆,苏布道。
肖雅盯着递过来的那份来信,忽而有些胆颤了。那份纯白的信笺上落着现下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图腾,只看一眼,她就明白这是谁的来信。
“城主?”小侍女是苏布道好人家的女孩,平日里肖雅和她们笑闹在一起,一向没什么架子。
肖雅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你先放那,我等会看。”
北疆苏布道外城。梅恒之把肩上的包裹往上拎了拎,抬眼看了眼这座城的外墙。
书童跟在身后,手里也拖着不轻的行头,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轻松,蜀中原本就没打算回去,尤其是当时顾一弘已经查到火药的端倪,他们也没必要去和蜀中那群人一起犯险。
从京城一路借着官道凭着沈家给的文书到了蜀道前,他变卖了马匹,绕道一条江南走货的商道往北疆走,到了苏布道已经是一月之后。
他身上还有些许碎银,几卷珍藏的书籍,几件他和书童过冬的厚棉服。
他只是路过苏布道,也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再往西,他打算走到先卫旧城的地界定居。
他只是还想见见家人。
梅恒之和书童在城里自正午等到傍晚,要见的人还是没有来。
坐在店里占了个位置,老板娘横了他们好几眼,无奈只得掏出所剩不多的银两买上两碗牛肉面。
梅恒之和书童全身上下都略显寒酸,北疆已经入了冬,身上的衣服还只是粗布,顶多领口掺了些棉花,也并不厚实。
老板娘在苏布道摆摊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哪怕这是一个面色朗润的俊俏书生,想必没两天就被苏布道吞的连个骨头都不剩,摆了面上桌,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接着来了群醉醺醺的人到店里。
“老板,来碗面。”
老板娘一眈眼就知道是帮地痞无赖,但还好,这帮无赖吃饭是给钱的。
老板娘迅速做好面上了桌,去后厨躲着去了,不去管这边的麻烦。
店里现下就梅恒之书童两人和那帮酒鬼。
书童斜着眼打量了那人群,小声提醒道:“公子,许是出了些差错,今日若等不到小姐,我们得快些出城了。”
梅恒之看了眼渐渐昏黄的天空,点了点头。
正当他们起身正要走,那群酒鬼似乎注意到他们,坐在方桌左位的那个大汉忽的站了起来,他留着黑密而卷曲的短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