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在官府干的不错,岁数大了,身量也长了些,看起来像是可靠的样子了,但他也被人注意到了。”
“闭嘴。”“杨国树”瞪着顾一弘。
顾一弘在他的目光下丝毫不怵,语调半分未变:“他是你带进府的,自然可以为你们所用,于是他被选为火药库守卫,给你们的行动做掩饰。”
顾一弘盯着他:“我好奇的是,从始至终徐临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他的养父、师傅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很有可能左右我们对他的评价。”
“你……”“杨国树”挣扎着手上的牢铐,如果不是被辖制着,他估计是要冲上去扭断顾一弘的脖子。
“不过,人死灯灭,这些身后事也没什么所谓的,他的死亡都是你默许的。”
“他没有!”“杨国树”瞪着他:“你明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去年还投了参军的名帖,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
“和你们同流合污?”顾一弘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话补全。
“那火药库多出来的火药可没法解释,那晚就你和他两人值守,一个半时辰,他是都不在吗,能让你们把四十多石的火药运进库房。”
“杨国树”瘫倒在座位上,眼神瞥着顾一弘,半响才幽幽开口,仿若自言自语般说:“你不会因此枉定他的身后事……”他好像也在说服自己:“你是个好人……你不会……你不会的”
“那我帮你解释一下?”顾一弘抽了佩剑剑鞘递在“杨国树”下巴上,迫使他把头抬起来,一反往常的强势。
“南二营事发后,陇州全州戒严,外部消息很难传进来,你们知道要遮掩火药一事。恰好杜有辉那些日子母亲重病,你和他协商不改名册,换了一日班。”
“恰好是夜班……”
“杨国树”记得那夜徐临担心他的伤腿,从库房找了条不高的条凳,站累时可以歇一段。
师徒二人很久没这么并肩而立了,徐临年轻,是个碎嘴子,和他絮絮叨叨说着报名北疆参军的事,又念叨了隔壁胡亮炖的排骨汤多香之类的话,七扯八扯的,“杨国树”也想着,他也到该娶亲的人年纪了,是该他这个师傅出面说一门亲事。
这样想着,忽而一个府吏过来,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三日前夜班当值的也是你两人?”
“来个人和我走一趟。”
“哎。”徐临应声。为了避免暴露杜有辉那事,“杨国树”自然不能去。
“值班需要两人在职。”“杨国树”面色担忧,似乎是怕徒弟叫过去出什么事。
府吏思索片刻:“我代你的班,你去就是。”
“是哪位大人找?”徐临陪着笑说。
“当晚是谁找的徐临?”顾一弘手里的刀鞘还未放下,只盯着“杨国树”。
“你已经知道了,你又何必再问。”
“你说出来,才算是证据。虽然徐临追随的是杨国树的虚影,但毕竟是你真真切切照顾了他那么多年,我想看看,情谊是否还能撼动得了先卫人。”
他沉默须臾,最后还是摇头。
“杨国树”看着青年人的背影走远,和那府吏相视一眼,府吏打开了火药库的门。
身着夜行衣的人进进出出,运进了足足数十石火药。直至四更鼓响,府吏终于合上了门,而“杨国树”转身,恰好看到走来的徐临。
另一面来接班的守卫也从一侧要过来,徐临在那一瞬怔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见了府吏合上门的情形还是没预料接班的人就来了。
“所以你们要杀他,为了一个并不清晰的人证。”顾一弘垂着眸子,俯视的角度看着“杨国树”。
“或者说,这十多年你是对他抱有真感情,杀他的人另有其人。”
“先卫还是西凉。”
“杨国树”的嘴角抖了抖,显然是忌讳听到“先卫”这两个过分刺耳的字眼。但他还是颤抖出了声:“西凉,西凉有人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