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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三十四 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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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秦灼回想元和十五年时,惊觉竟是从这一年起便埋下了全部结局的草蛇灰线。一切都是风雨欲来,却又雷大雨小地结束。虎符相托时攸关生死,最后却不了了之;花行查访时刀光剑影,此后联系南秦一事却再无进展;夏苗时张霁声名大噪,过后不久似乎再度匿迹销声。万事万端,最先发迹的竟是那点情意。那是他真正触碰、又真正无法捉摸的东西。他也是回溯到此时才发觉,第一个推开要走的竟是自己。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如是而已。

撇开这点情障不算,后半年堪称无波无澜,非说有点什么,就是年底又下暴雪。雪这东西,往天上看是万树梨花、琼瑶美玉,京中观雪竞作风尚,后来梁明帝萧玠敕命辑录诗文,发现元和十五年咏雪诗竟达两朝之冠。这些诗是美的,富丽辞藻、珠玑文字;观雪处是美的,亭台楼阁、舞榭歌台;赏雪人是美的,佳人才子、妆金饰玉;落雪时更是美的,烟火人间、琼楼玉宇。太平盛世的年景里,瑞雪只应兆丰年。没有人看见丑恶,京中人不会往京外瞧,天上人不会往地上看。就算他们见过因雪而毁的九州房屋,走过因雪而冷的十里冻骨,大抵仍会赞叹一句,撕碎的悲剧式的浪漫,岂不是美中极品!

这就是病态的元和文艺,这就是畸形的中梁美学,生死是美的泡影,连人命都能成为美的点缀。他们趋之若鹜地追逐一种属于宫闱、属于魂灵、属于死亡的美。就是在这连月暴雪里,有人隐约听见盛世摇摇欲坠的声音。有许多人听见,但许多人不敢为道。他们在一齐等待一个敢于重塑审美、制裁时代的人。

我们知道,这个人即将正式登场。

在百废待兴、百废未兴的新年里。

元和十六年。

大梁正旦日开始科考,二月初张榜,三月赐宴授官。为应付士子入京,金吾卫连年都没有过好,眼瞧着上元将至才有了闲暇。正月十五,曹青檀忙里偷闲,领了两个徒弟去打酒吃。

他们仍要老三样,猴儿酿、卤货、花生果子,年下人不多,二娘子便亲手与他们斟酒,盈盈笑道:“许久不见曹爷,今日带着两位哥哥过来,我先给三位拜个新年。”

她说着就要起身下拜,曹青檀忙搀她,说:“哪有这些虚礼。”

二娘子笑道:“若不是曹爷当日搭救,我早不知被卖到哪家窑子里去了。曹爷是我的再生父母,两位哥哥便是我的嫡亲的骨肉手足,我给曹爷和哥哥们做个揖,应分应当。这不,您还光顾我的生意,算给我的压岁钱。”

她一席话说得大方,揖拜之后,三人也还礼回去。梅道然说:“现下客少,妹妹不如同我们一块吃酒,多一个人也热闹。”

二娘子也不推让,便从梅道然身边落座。阮道生敬她一碗酒,感叹道:“竟不知二妹有如此波折。”

二娘子接过酒,爽朗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地方在哪里也浑忘了,只记得曹爷那时候破门而入,神兵天降!”又想了想说:“约莫是个上巳,那时候游春的人不少。”

阮道生心中一动。

曹青檀的女儿正是在上巳失踪的。

看来他当时是去找寻女儿,顺手救下二娘子。他的确怀疑过女儿是不是被拐走了。

那他为什么又放弃追查,不闻不问?

阮道生心下计量,面上却依旧不显山水。

四人吃了会酒,大雪夜皆发了一身热汗,正说笑时,忽然有人冒雪跑来,正穿一身金吾卫甲胄,气喘吁吁道:“梅头儿,范将军叫您立马往金光门去,流民就要闹进城来,不好收场了!”

梅道然看向曹青檀,抱手说:“师父。”

曹青檀对他点点头。

梅道然立即起身,阮道生也跟着佩刀出去。梅道然快步往马前走着,边问:“从前也不是没有流民作乱,今日怎么这么厉害?”

“明日上元,陛下设宴百官,这不从城外皇庄里新启了御米往京中运。半途破了木桶,沿途洒了一路,这些流民饿了数日,不管是雪还是泥,生着就往嘴里抓,赶都赶不走,这不护卫着急……失手打死了人。”

“不占理。”梅道然皱眉,拂掉鞍上积雪,“我说急着找老子,烂活。”

“何止,还有人撺掇。”那金吾卫哈着气说,“原本只是三三两两的闹,抓几个就能压下去。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蹿出个读书人,好像还是今年的举子,把这些流民全部组织起来,口号都喊得像模像样,指定要京兆尹出来给说法。”

阮道生翻身上马,听梅道然说:“把领头的按住不就了了?”

“了不了了!”那金吾卫急道,“那领头的说,一日之内,流民若不得安置,他就去擂登闻鼓登廷告状。他若被按住,另有人去擂鼓,结果都一样。还说我们若抓他,就是违背大梁律法,一套一套的,弟兄们不好下手啊!”

梅道然不怒反笑:“有点意思。”

雪越下越大。

两人两马向金光门疾奔而去,遥遥听见人群呐喊之声。

不远处火光如龙,将雪夜拦腰烧破。金光门大开,金吾卫与京兆府卫兵持刀环立,门前人头攒动,怒声震天,但竟无一人拥搡争斗,哪怕城门大开,也无人闯门。

还真不像寻常流民闹事的架势。

二人在门前跳下马背,快步赶上前。京兆尹已在当场,由金吾卫护卫着与流民隔开。流民前面空出一块地,摆着十余张蒙着破布的草席,布上血迹斑斑,被寒风撩动一角,露出一只冻至紫青的手。

范汝晖也在当场,梅道然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声叫道:“将军。”抬头一瞧,“府尹也到了。”

京兆尹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官话连篇累牍,行事滑不留手,说打交道也容易,但和他对着干绝对为难。

范汝晖一抬下巴,“这不,遇上对手了。”

***

雪夜昏黑,连片火炬却将为首者照亮。

年纪极轻,着一袭文士青袍,身量未足,五官却很有棱角。薄唇,乌瞳,目光锐亮。他没有穿蓑打伞,大雪已积了一身。

京兆尹上下打量他,“我瞧郎君形容打扮,不像流民。”

那少年人答道:“草民姓李名寒,幽州人氏,此番赴京是为赶考。文牒在包袱里,这位将军已经查验过了。”

“科考的学生,那可是青云万里。下个月放榜,说不定就要同殿为官。”京兆尹道,“何须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事,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

“九州四海,一同骨肉。乡野庙堂,共顶苍天。”李寒道,“同为大梁人,就不是不相干。”

原来是个读书读傻的愣头青。

京兆尹有些好笑,却装模作样叹气道:“他们的难处,本官并非不能体谅。本官虽是父母官,所辖也是京师之事。这些百姓籍在四方,若一应事务都要本官料理,那地方官府岂非虚设?若有难处,还是先寻在籍官府为宜,还不能处置,按例逐级上状,朝廷自有安排。这样越级来问本官,实在不合条律。”

又把烫手山芋扔回去了。

李寒却不管这一套,“大梁律明文规定,凡逢灾乱,失籍之流民,官府需给之衣食。在籍官府不能,求告地方代为处置。府尹既称他们是流民,一不抚慰,二不开仓,难道不是视王法为无物,以律条为儿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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