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郡主接旨——”
嬷嬷推开门,亮光刺眼,佟越站在门后,眼皮直跳。
宦臣拉着又尖又细的嗓音宣旨道:“年关将至,特赐婚宴,择半月后为良辰吉日,永结良缘。”
“恭喜郡主,接旨吧。”宦臣将圣旨递给一脸错愕的佟越,道,“镇宁侯已收下婚书聘礼,这桩婚事便落定了。战事紧急,镇宁侯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会京,不过陛下说了,郡主大婚后便能立刻回乡省亲。”
佟越道:“婚姻大事岂能无父母兄弟在场?父亲不在,我却擅自出阁,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宦臣看向一旁的郑氏父子。
“郡主,”郑广元道,“借一步说话。”
郑广元先一步进了正厅,佟越却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郡主就不关心虎门关的军情吗?”郑广元落了座,从袖中掏出虎门关的急报。
佟越一见急报便毫不犹豫地上前,她从郑广元手中夺过急报,纸上寥寥数语,却让佟越眉头深锁。
郑广元叹气道:“虎卫骑受困雪山,陆大将军已经前去支援,却苦于北境军围困,无路进山。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让援军进山解困。”
佟越不假思索道:“我有法子进雪山!”
“你有法子?”郑广元眯着眼,狐疑地看向佟越。
佟越肯定道:“我运粮五载,边关每一条路我都烂熟于心。让我回虎门关,我有法子带虎卫骑走出雪山。”
“你有法子?”郑广元重复着这句话,摇着头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郡主一介女流,未免太自不量力。”
郑广元笑过后,眼里闪过狡黠:“陆大将军向朝廷求援,兵部早已规划好进山支援的线路和脱困的良策,消息能不能传出去,全在郡主一念之间。”
原来是有备而来。
“这是陛下的意思?”佟越脑子一片混沌,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眼睛倏然红了,“我问你,这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究竟是谁的主意!”佟越一把扯过郑广元的衣襟,扼住了他的喉咙,郑广元被她的举动惊吓住,不禁屏息。
郑如杰听到动静,匆匆拔出随从腰间的佩剑,他不敢妄动,只能徘徊于门前,剑指佟越。
郑广元示意郑如杰退下,劝佟越道,“郡主多耽误一刻,镇宁侯便在雪山里多冻一日,虎卫骑便多一具埋在雪地里的尸骨。以一人换虎卫骑数万将士的安危,郡主觉得,值否?”
“老贼,虎门关有事,你也得陪葬。”佟越指节发白,声音几乎是从牙关里硬生生地挤出。
郑广元察觉到掐住喉咙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扼住他的呼吸。他缓着气:“婚期还有半月,郡主可以一边学规矩,一边考虑。反正边关还有陆大将军顶着,误不了事,郑某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镇宁侯必能逢凶化吉。”
“只是——”郑广元不怀好意道,“天有不测风云,难防雪山再次崩塌呀。”
佟越狠狠盯着他,手上越发使劲,直至郑广元面红耳赤,几近喘不上气,她才突然松手,将他摔到案边。
“爹!”郑如杰直奔厅内,将郑广元扶着坐下,替他顺着气。
佟越走到门前,神色漠然地朝宦臣伸出手去。郑氏父子见此举动,皆是一滞。
佟越道:“圣旨。”
宦臣迟疑片刻,与郑广元目光相接,最后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两臂发颤。
佟越睨着圣旨,竟将圣旨掀翻在地上。随行的人都惊恐跪地,宦臣跪爬着将圣旨拾起来,揣在怀里擦拭。
“抗旨辱命,你该当何罪!”郑如杰呵斥道。
“明日。”佟越转身,面朝郑氏父子,却不正眼看他,“明日便成婚。”
郑如杰始料未及,他看向郑广元,郑广元拍案起身,爽快应允道:“好!明日便明日。”
佟越道:“陛下既允诺大婚后便可回乡,那我后日便要回关,兵部的文书和地图,都要交与我亲自送去。”
郑广元道:“好。”
……
“郑学士棒打鸳鸯,拆散青梅竹马。”
“陆小将军和离只盼再续前缘,佟大小姐背弃旧爱攀龙附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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