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长身体,要多睡觉。伺候殿下晨起的事就交给我吧。”霍子扬从阶上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剑挂回腰间,要去接长岁手里的木盆。
长岁挪了挪木盆,不肯给他:“霍大哥,我是殿下的贴身侍从,论服侍殿下的饮食起居,你可没我心细。”
虽然周惠泽没吩咐,可他每日天不亮就来侯着,佟越一走,他就轻手轻脚进屋收拾铺在地上的被褥,生怕周惠泽起身时被绊倒了。
长岁蹑手蹑脚进了屋,周惠泽却早已起身,穿戴整齐地坐在案前。
他觉浅,其实每回佟越一走,他便醒了,可他偏不睁眼,这样佟越便会静悄悄地站在塌边打量他一会儿。
她好美色嘛。
他不要太清楚。
长岁边收拾边问:“佟小将军夜里冷不冷,要不要再给她添层被褥?”
周惠泽道:“不用,她不睡地上,夜里不是趴在案上,便是挂在横梁上。”
佟越说怕他不想赔钱,夜里一脚把她死了。
周惠泽也提出两人换一换,让她睡榻上,她自然也不愿意。当然,周惠泽更不会主动提出让她去隔壁厢房。他就乐意和她待在一起。
即使她偶尔话多,喋喋不休,拉着他讲边关趣事都能讲到天亮。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也睡不着,正好来个话痨助助眠。
长岁收拾好地上的被褥,又问:“殿下,今晚叫厨房给佟小将军做什么好吃的?”
周惠泽道:“去街市请两个会做辣菜的厨子。”
自从佟越过来用晚膳,雍王府的厨房再也不是清汤寡水,每日都换着花样做菜。
长岁欣然道:“好嘞!”
周惠泽又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入宫。”
……
天边彻明,佟越才放下剑。
她回府的第一件事是练武,这两日她没入宫,跪求周惠江的时辰全拿来练武了,焦躁郁闷的情绪全变成汗水挥洒出去。这是她唯一的消遣方式。
“郡主!”仆从匆匆来报道,“郑大人和郑学士到门外了。”
“不见,说我不在。”佟越自顾自擦拭着朔风,耳朵忽然动了动,头也不抬地将朔风反手掷了出去。
“郡主好剑法。”郑广元抚掌称赞。他身侧的随从紧握着朔风的剑鞘,手臂微颤。郑如杰躲在随从身后,差点被吓得摔了跤。随行的嬷嬷和女婢们都来不及惊呼出声。
“手滑,勿怪。”佟越转身掸了掸衣袖,漠然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郑广元一抬手,随从便双手将剑奉还,佟越从头到脚瞥了一眼那随从,便将朔风收回腰间,道:“郑大人,擅闯郡主府,恐怕不合规矩吧?”
郑广元道:“我等并非有意擅闯郡主府,只是圣旨如山,耽搁不得。”
郑如杰捧着圣旨上前,正要宣读,却被佟越一把夺过。
佟越越是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表情从迷惑到惊诧,最后连手指都僵硬了。她猛地将圣旨收上,正要冲出去,郑广元似是早就猜中她的意图,及时抬臂挡住她,道:“郡主要入宫面圣?”
佟越怒道:“滚开!”
“陛下刚出宫,不知何时回宫,郡主不必白跑一趟了。”郑广元从容道,“陛下看重郑氏与佟氏联姻,为此耗费了不少心力,这才命郡主在大婚前莫要出府,安心学规矩。陛下也是想着会京鱼龙混杂,怕不长眼的冲撞了郡主。若非陛下倚重虎门关,一般人也不值得陛下上心。郡主莫辜负陛下一片苦心,惹陛下不悦。”
朔风倏然亮刃,佟越坚持道:“滚开!”
随从也拔出佩剑,挡在了郑广元身前。
“收剑,莫伤了郡主。”郑广元拍了拍随从的肩膀,示意其将剑收回鞘中,他脸上挂着笑,“聘礼婚书皆已启程送往虎门关,外加赠与虎门关的粮饷,足够将士吃半年了。镇宁侯必然能感受到郑氏求娶郡主的真心。”
佟越不多言,转身剑指郑如杰。郑如杰还未来得及呼喊,剑锋抵喉的刹那,墙头便有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暗卫如鸦群飞跃上瓦,压住了四方院墙,密密麻麻的弓箭蓄势待发。
佟越冷声道:“这是何意?”
郑如杰惊魂未定,郑广元却云淡风轻道:“郡主身份尊贵,容不得有闪失,这都是陛下派来保护郡主安危的。郡主若是觉得独居孤单,我明日便请求陛下将二公子接来作陪。”
一听到佟遥的名号,佟越眸中顿时怒火闪烁,她死死盯着郑广元,恨不得将郑氏父子剥皮抽筋,她咬牙攥紧了剑柄,忽而收回了手腕。郑如杰连忙连滚带爬地逃到郑广元身后。
郑广元笑得诡异:“都是一家人,打打闹闹,何必当真。”
郑如杰凑到郑广元身边,神色忌惮地瞟了眼佟越手中的剑,低声对郑广元耳语道:“收了她的剑!”
郑广元正有此意:“陛下还说了,舞刀弄剑难免受伤,为了郡主的安危,这把剑,得暂由我保管。待成婚后,我必当完好无损……”
“得寸进尺!”佟越反倒将剑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