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和姐姐齐齐向窗外看去,夜幕中的绚烂烟花,煞是喜人。
新年与旧年交替时,人总会在有意无意间许下一个心愿,默默地将它放在心里,等待来年的验证。吉利话更是少不了,即使是违心的,也乐意听。哪怕是虚假的,也愿意去相信会有实现的一天。
但总会有人大煞风景,似有气不死人不罢休的架势。按照这里的习俗,大年初四串亲戚的多起来,顾家也开始变得热闹了。
第一个来的人必是索娜,一进门就嚷着“过年好”,拱手作揖,开着玩笑向干妈要红包。过年嘛,图个喜庆和快乐。顾妈妈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索娜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红包里面有一张百元大钞,意思意思得了。
索娜说就盼着这天赶紧来,想干爸干妈都快想不起来了。顾家的饺子从大年三十那天就开始堆积,再加上大年初一、大年初二的饺子,终于有了座“饺子山”。索娜说想吃干妈的手艺,央着干妈赶紧给她热一些,蘸着醋能吃一大盘。顾清英说:“你要是吃不了一大盘子,就给我等着。”索娜眨巴眨巴眼睛,吐着舌头:“我就在这儿等着呀。略略略略略。”
第二个来的是聂慕赞,她随了自家长辈而来,一溜五六个人。长辈们一见面便抹了泪,说有多少年没见了,要不是自己小孩子有事来叨扰,还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呢。中国人就是这样,往往要在喜庆的日子里说上些伤感的话,仿佛没有这些话,就烘托不了节日的气氛了。但是没有这些话,又好像缺少点什么似的,话匣子也比较难打开。
长辈们简短的寒暄之后,便是相互招呼。少不了拜年的吉祥话,但称呼就不是很好论了,毕竟是远亲,挂着这个靠着那个。还是聂慕赞的长辈想得开:“什么称呼不称呼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好、就是亲,这是外人打不散的。咱怎么方便怎么叫,等想起来了再理论。都是一家人,只要是好话,怎么都好说。”
长辈们在一起,话题就开阔多了,有时哈哈大笑,有时揩拭泪角。顾鸿筝招了招手,聂慕赞便凑到顾家姐妹身边。索娜似是有职业病:“成绩怎么样啊?”聂慕赞落落大方:“退步了。”索娜忙劝慰:“下次努力就是。”聂慕赞点点头:“对,下次再得第一。”索娜问她这次考了第几名。聂慕赞语气淡淡地,仿佛不是自己的事:“第二名。”
索娜怔住了,顾清英忙推她去厨房吃饺子。顾鸿筝笑道:“寒假有什么计划吗?”聂慕赞不急着回答自己的事,回道:“我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了鸿筝姐姐的插画作品,我觉得不该只是得个优秀奖,取个名次是没问题的。”她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像在朗诵。
“你看到了?”顾鸿筝很是惊讶,满眼欣喜。“那只是本小杂志,受众并不高。”
“嗯,博览群书嘛。真佩服鸿筝姐姐,还会插画呢。我就不行了,手笨,画不好,美术课的作业总是不尽如人意,最好的成绩是良,还是最末一位。”
“熟能生巧。”
“艺术类的学科还是要看天赋的,百分之一的努力再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分,这样得出的作品才具有生命力。”
在聂慕赞面前,顾鸿筝的嘴也笨了不少,只会低着头笑,大脑里却难以搜索出合适的语句。
“我可能要在这里待两天,参加博物馆和图书馆的活动。”
“哇,寒假真是安排的井井有条。”顾鸿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假惺惺的。
聂慕赞笑了:“只是做了学生应该做得本分,没什么特别的。”
顾鸿筝暗自舒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聂慕赞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清澈的成熟,整个人松弛自然,脸上总带有一种程式化的笑,但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小姑娘十五六岁的青春期叛逆,在聂慕赞身上看不到。或坐或站,透着端庄与娴雅。妙就妙在不过分成熟,又不缺少童真。她看不起那些所谓的青春期情绪特征,但也不会嘲讽青春期叛逆行为,只是带有轻蔑的一抹笑罢了。
在聂慕赞面前,顾鸿筝会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与年龄无关,是个人自身散发出的一种特质,可不可以用魅力来形容呢?
幸好第三波拜年的人来了,大家一拥而上,先不管认得不认得,是不是真有关系,拥上去就对了。
这亲戚是每年必到的一家,是由内而外关心顾家的亲戚。
今年多了索娜和聂慕赞,那就更有话可说了。年长有序,先从小的开始吧!聂慕赞成了“上战场”的第一人。对于学生而言,照旧以成绩为开场白。聂慕赞冷脸相对:“我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该保持危机感的是第一名。我与她只差了零点五分。我并不觉得一次考试就能定我的终身,或许两年之后的高考可以,但这次绝对不可能。”
亲戚在聂慕赞这里没了话,便将目光看向索娜,这孩子看起来攻击性不强。